第二十八章 夢熊有兆

夜宴再無出其他的岔子,李顯瞻倒是大贊寧貴人琴藝精湛,惹得眾妃嬪嫉妒不已,另外,李顯瞻細心替云岫留的水晶翡翠餃子,更是引來數(shù)道嫉恨怨毒的目光。

天氣越發(fā)的涼了起來,才不過剛到九月,竟有股子深秋的意味,正午時分還有幾分炎熱,清晨傍晚尤為清涼,夜風晨露之中帶著絲絲的涼意。

云岫起了個大早,見郭海在院子里修剪著挺拔的扶桑花的枝葉,樹枝上仍有些許含苞欲放的紅色花骨朵,郭海小心的避開,以免剪到花骨朵。

郭海見云岫出來,便道:“過些天再冷些,院子里的這些扶桑花就該用炭火暖著。”

扶?;ㄊ懿坏脟篮巧L在溫潤暖和的極南之地,太祖皇帝為博儷妃開心硬是將扶桑花移種到了皇宮之中,水云香榭有專門為扶?;ㄓO(shè)的暖閣。太祖皇帝在世時,這院子里的扶?;ㄟh比現(xiàn)在多,太祖皇帝駕崩后,這里漸漸無人打理,扶?;浔銉鏊懒瞬簧?。

林貴人和張貴人相攜走了進來,見云岫在院子里站著,恭敬的請安見禮,林貴人便道:“晨露未落,瑾妃娘娘怎么在外頭站著?”

見是林貴人和張貴人,云岫笑著恭賀了一句:“本宮還未恭喜兩位妹妹晉封貴人呢,兩位妹妹這一大早的怎么走到我這兒來了?”

說罷,云岫領(lǐng)著二人進了屋子里,緲緲奉了茶上來,云岫又命玉寧去小庫房里挑了兩樣首飾送給林貴人和張貴人:“這鸞鳳和鳴玉璧是早就備下了,本宮正想著差人送到你們屋里去,沒想你們來了,倒省的錦繡跑這趟腿了。”云岫笑著道。

張貴人看著玉璧滿是喜歡,讓貼身的宮女收好,笑著說道:“臣妾與林妹妹用了早膳想著出來走走,便走到了瑾妃娘娘這兒。”

云岫笑著道:“本宮倒是想出去走走,奈何身子一直不爽朗,便只在院子里站了會子,倒還讓林妹妹責了那一句。”

林貴人臉色瞬時不自在,只干干的笑了一聲。云岫又讓秋菱端了新做的桂花糕上來,招呼著二人吃起來:“閑著無事,昨兒讓宮人摘了些桂花,讓秋菱做了些桂花糕,二位妹妹也嘗嘗,秋菱的手藝不錯,本宮昨日可是吃了好些。”

張貴人嘗了一塊,直道好吃,眼下吃著東西,話便說得寬了些,林貴人便說起了昨兒晚上發(fā)生的一樁事情。

“昨兒發(fā)生了件有關(guān)娘娘的大事,咸福宮的于常在竟在屋中私藏寫有娘娘生辰八字的布偶,布偶上扎滿了針……”林貴人說著都不由的寒顫,后怕不已,“難怪娘娘一直身子不好,原是于常在作怪!”

云岫昨晚早早的便讓人關(guān)了宮門歇下,所以并不知曉此事,難怪張貴人和林貴人會一大清早的偶然散步到水云香榭來,原來是要告訴她這事。

細想想,云岫與于常在并無任何過節(jié),雖于常在心高氣傲了些,但也斷然不會只因云岫得皇上寵愛便行出巫蠱之事詛咒云岫,巫蠱可是宮中大禍,若被發(fā)覺不僅僅只是一死,可能會累及到親族。

“本宮與她素來無冤無仇,她竟行出如此事來?”云岫反問,對此,并不相信。

張貴人補充著說道:“自古人心難測,娘娘能以己度人,于常在未必能如此,她自視甚高,想必是看不得娘娘得皇上寵愛吧,一時糊涂,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說罷,唏噓的嘆了一聲。

林貴人接著說:“此事,娘娘還得好好謝謝邵常在,若非是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于常在的床鋪之下的布偶,娘娘指不定要被于常在這個賤人害成哪樣!”

難怪于常在要詛咒自己,原來是因為邵常在!云岫已明白過來大半,又問二人:“那于常在可是認下她詛咒本宮之事了?”

林貴人惱怒的道:“她倒是一直不認,東西在她屋里發(fā)現(xiàn)的,布偶上的字跡也是出于她,由不得她不認!”

云岫對于常在巫蠱詛咒她之事并沒有太過介懷,道:“本宮是自入宮便身子不爽,倒不似與于常在詛咒相關(guān)。”

林貴人奉承了一句:“瑾妃娘娘真是心胸寬廣,聽到被人巫蠱詛咒此等大事也絲毫不動怒,臣妾猶感不及。”

說了好一會兒話,眼看就到正午了,林貴人和張貴人住的景陽宮離水云香榭也不算太遠,云岫也就不留她們用午膳,便遣著錦繡送了她們二人出去。

緲緲聽到巫蠱詛咒之事氣憤不已,林貴人和張貴人才一離去,立即大聲宣泄道:“主子就是好脾氣,于常在對主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主子還替她開脫,難怪近日里主子一直莫名其妙的頭疼,原來是于常在在背后搗鬼!”

相較于緲緲,玉寧倒是沉穩(wěn)得多了,說:“主子,奴婢覺得這事不簡單,怕是于常在是被人陷害的。”

云岫欣賞的點了點頭,說:“你與我想的一樣。”

用了午膳后,云岫找了個由頭讓謝全去咸福宮里請邵常在過來,既然布偶是邵常在發(fā)現(xiàn)的,那此事必定是與邵常在有關(guān)。云岫于常在無冤無仇,邵常在可是與于常在有仇又恨,之前麝香的事,邵常在就是著了與常在的道,險些把命搭了進去。

不多會,邵常在便來了。云岫瞧她穿著一身淡緋色軟煙羅繡彩蝶的長裙,腰帶間環(huán)佩幾個小巧的鈴鐺,走起路來,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響聲。邵常在這倒是打扮得別致,云岫細想一會,明白過來,皇上自中秋大贊寧貴人的琴音后,連著幾晚都是宿在寧貴人那兒,寧貴人住的寒澈堂是在咸福宮里,邵常在為吸引皇上,這樣的打扮還真是用了心思。

“本宮聽著你的繡活不錯,便想著請你為未出世的皇兒繡個肚兜。”云岫手摸著肚子說著,玉寧已經(jīng)端了針線和繡布出來。

邵常在接下東西,笑著道:“能為小皇子繡肚兜,是臣妾的福氣。”

云岫笑著問:“你如何說本宮肚子里的是皇子,許是公主也說不定。”

邵常在是個玲瓏會說話的人,便說:“娘娘洪福齊天,定會誕下個惹人喜愛的小皇子。”

云岫伸手摸了摸肚子,明知她這肚子里什么都沒有,卻還是裝出一副慈愛的模樣:“皇子也好,公主也罷,都是本宮最疼愛的皇兒。”

見邵常在已經(jīng)著手在繡肚兜了,云岫突然問起:“本宮聽說,于常在屋里那個詛咒本宮的布偶是你發(fā)現(xiàn)的?”

邵常在臉色一變,針刺破手指,唉喲喊了聲疼。云岫朝屋里候著的緲緲幾人使了個眼色,她們便退了出去。云岫這才厲色的質(zhì)問:“在本宮面前,你勿需遮遮掩掩,于常在屋里的布偶,可是你放的?”

邵常在放下針線,立即跪在地上,她也是個聰明人,云岫既拆穿了,她便是瞞不下去,如實的說來:“的確是臣妾所為。于常在生了歹心,慫恿臣妾在余貴人的香爐里放麝香,她用心險惡,若非如心相救,臣妾恐活不到今日,臣妾心中這口怨氣不出,難以安寢,是以才以巫蠱陷害她。”

于常在的確是個動了心思的人,早晚都是該除去的,只是云岫不由動怒:“邵常在好心思啊,以巫蠱陷害于常在,又詛咒了本宮不得好死,如此一石二鳥之計,本宮不得不佩服!”

見云岫動怒,邵常在也不慌張:“臣妾不信巫蠱之說,臣妾也相信娘娘不信巫蠱只說。”

云岫這才消了氣,道:“你倒是有膽識。本宮卻是不信這些巫蠱只說,只是巫蠱可是宮中大禍,你如此行事,萬一被人揭發(fā),死罪難逃。”

邵常在胸有成竹:“臣妾偷偷練習過于常在的字跡,布偶用步也是只有于常在屋里有的錦緞,布偶的事,只有臣妾一人所知,連臣妾身邊的奴婢都不曾知曉。”

邵常在心思如此縝密,云岫先前倒是小瞧了她,這后宮里聰慧有膽識的女子又何止有云岫、邵常在,先前云岫得皇帝賞識,與之為謀,到底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眼下已是騎虎難下,幸或不幸,云岫都必須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置于風口浪尖,若能幸運的活著,還能走出這重重宮門。

第二日一早,施太醫(yī)來請平安脈,云岫與施太醫(yī)說起她昨晚夢熊之事,施太醫(yī)連稱大喜,說夢熊有兆,乃是預(yù)示她這一胎懷的是皇子。

不出半日,后宮里都知道了云岫夢熊有兆。于常在巫蠱詛咒云岫之事,因于常在死也不承認的緣故,昭妃覺得其中有蹊蹺原想再查查,李顯瞻因云岫這個夢,立即命人杖斃了于常在,褫奪了封號,貶為庶人。

李顯瞻來了水云香榭問云岫夢熊之事:“你是當真夢熊入兆,還是有其他意思?”

云岫不由失笑,李顯瞻竟會當真,還會來問她是否有此事。

見云岫笑,李顯瞻不悅的皺著眉,原平整光潔的額頭生生皺成了川字,顯出幾分老。

“朕的話很可笑?”

云岫停了笑,道:“如何不好笑,我肚子里這孩子,皇上不是最清楚嗎?皇上反倒來問我夢熊是真是假,即便真夢熊,我也生不出這孩子來。”

“那你此意為何?”李顯瞻問道。

云岫道:“以我眼下如此受寵,入宮兩月便晉封為妃,還懷了龍嗣,現(xiàn)在又夢熊有兆,若這孩子生下來,皇上您覺得這個孩子會不會被立為太子?”

李顯瞻眼中閃過威嚴的光,隨即收斂起來,那一瞬,他竟真生出了要立云岫生的皇子為太子的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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