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岑仙子步入琴音庫時候,正見沈翎手中拿著竹帛認真的數(shù)點著這凌懸于空中的琴瑟鼓簫,石磬鐘鈴。這里珍藏的乃都是有靈性的上古神器,可綁定做兵器也可吹彈奏樂供賞。琴音太境以外之人,沒仙帝之令,均不可到訪。
沈翎仙君守護在此已近萬年,他鮮少請辭赴宴,鮮少拋頭露面,竟是大把光年都花在了這里。萬年悲歡俱成灰,萬年流觴品獨醉。這百萬年間,卿岑已模糊第一眼望見他,卻是在何時。
沈翎揉了揉眉心骨,有些心累,他轉(zhuǎn)頭想要坐在琵琶骨上歇一歇時,卻發(fā)現(xiàn)卿岑正定定的望著自己。
只見她,肌若凝脂,氣若幽蘭,顰眉翠羽,秋水盈盈,一如常年般著裹素衣,盡管年歲已到了人間四十出頭,可修仙飛升之人駐容不老,還似當年桃李年華的模樣。沈翎沒料到竟來了“不速之客”,不由一怔,心下一動,竟是呆立在那好半天。
卿岑見他如呆子般,便低頭掩笑出聲,只聽她道:“我見你如此埋頭工作,不忍心出聲叨擾。怎你今兒見了我,是如見鬼般不成?我不請自來,還望仙君多多見諒罷!”
沈翎摸了摸鼻子,忙正色答道:“我以為花眼看錯,前幾日邀您來您還推三阻四,今兒卻自己來了,我怎能不奇怪?”
他忙叫仙娥去拿頂新鮮的花露來與她喝,瞧她坐在了自己經(jīng)常歇坐的琵琶骨上,便又撈出一把豎琴,小靠在了上面。
今日的卿岑與以往很是不一樣,幽深的墨瞳了無神采,舉止也有些異樣。她拿著花露,一口未喝,卻仍生生端在手里好半天。直到沈翎咳了一聲,才恍然過來,她露出一絲笑,卻分明夾雜著些許的傷然。
沈翎想起了昨日荒唐之事,以為她是驚得沒有睡好,滿臉愧色道:“如若我早聽取你的話,或許太悢這丫頭,又是另一番模樣,也不會再無端生出這些是非來。”
卿岑聞言,卻搖頭,“仙君何必在乎我怎樣想,你愛她護她,這都是很好的。你是他的主人,我卻亦然什么都不是了。”
她說到這時,心里竟是暗自發(fā)苦。
一時無話,兩人就這樣默默空了半晌,誰也不發(fā)一言,卻全是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好一會過去,沈翎想起太悢昨日的那一刀,順勢問起了阿黎的傷勢。
卿岑剛從連理塢那折回來,今天來琴音庫,的確是有事前來與他說。即便斷線是假象已成定局,可她并不想讓沈翎知道她曾有求于月老。
“阿黎傷勢無妨,多休養(yǎng)時日,終是能好的。只是他的心,被太悢刺去了一個大窟窿,怕是難以修復。這斷線,他吵了我好幾回,想必決心已定。。。。。。這顆海明珠,本是他們的定情之物,阿黎托我轉(zhuǎn)交,我,放在這罷。”
沈翎望著那晶瑩剔透的珠子,清俊的面容竟是黯了下來。
若是太悢這邊耍性子,他倒是有法子對付,可偏就是一向隱忍懂事的黎洅,反倒不知怎么辦。
卿岑嘆了口氣:“阿黎的心思我如何不知?他本是一顆心,眼看著要被太悢捂暖了,他天命不凡,又心高氣傲,歡喜他的又僅僅豈是太悢一人?太悢喊出了斷線,他定是大損了顏面,我說了半日,都無成效。。。。。。”
她想起方才與太悢所說的那番話,轉(zhuǎn)而望向在一旁神情憂忡的沈翎。
往事歷歷在目,從他曾救起了她那一刻,到如今這般,她閉了閉眼,不肯將淚流下。似是費了好半天力氣,才決心開口道:“仙君,以后若無要事,這琴音庫,卿岑就不再來了。”
沈翎猛的抬起了頭,晃眼間,眼眶有些潮紅,惹得卿岑竟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想要去握住她如玉的蘭花手,她卻登時站了起來,躲在一邊將手埋入了衣袖。
良久,沈翎暗暗點了頭,終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爾后,卿岑回身跨出了琴音庫,召出了祥云,頭也不回的朝向妙音閣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