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主人——妙音閣閣主卿岑。
她在此是與誰講話?為何跑到這里來?而她口里的那個“她”指的又是誰?
黎洅呼吸起伏,手指牢牢扣著裂痕斑斑的樹皮,生生將日香桂的棕色皮肉剝下去了好大一塊。
過了許久,再也沒有聲音傳來,臺內(nèi)外一片寂靜,想她是已經(jīng)離開了。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
溫涼的夜風(fēng),將他額頭的細(xì)汗?jié)u漸吹散了。
黎洅想,他該回去了,就這樣仿似沒有任何事般的回去。
就在這時,肩頭陡然被一石子砸中,他悶哼了一聲,手心里立時幻出了護(hù)身武器墨邪,藍(lán)光一閃,抬手就勢要使出靈力,怎料,剛要出擊,卻被眼前投石的那人將將驚住,元?dú)忸D時潰敗,他握緊墨邪的手癱軟了下來,無力的望著那人道:“主人,你這是。。。。。。”
沒了錯,卿岑仙子一襲白衣,頭戴一頂白紗漫著的斗笠,身姿飄然的站在離他不遠(yuǎn)的珩影臺旁邊??v然她將臉遮了去,可對于黎洅來說,卻是怎么都識得。
卿岑緩緩將紗簾掀開,露出她絕美如玉的面頰,可惜,神色卻十分黯然,而腮上,明明還有淌過的淚痕。
她望著黎洅,嫣然一笑道:“我今夜來,本是不想遇到阿黎。我怕阿黎為難,更怕阿黎難過。假若換做是太悢,我倒是更能泰然一些。你放心,我不是來做惡事,只是前來必須與一故人說個清楚明白,才能日后安心。”
她從脖頸處解開了一塊閃著湘妃色熒光的吊墜,晃晃的撩起給他看,“你瞧,這就是我方才所說的睡蓮心,都是它,害得我日夜不能夠心安理得。”
黎洅只覺得主人換了個人般,從未有過的陌生。
他欲張口,卻不知該說什么。眼睜睜的看著她竟是將那塊睡蓮心落進(jìn)了珩影臺的重重漩渦里,瞬間便無影無蹤。
卿岑如釋負(fù)重,她擦了擦眼角殘余的淚,邁著步子悄然走到了黎洅面前,攤開雙手,對他道:“帶我去仙帝那吧,我犯了仙律,自是活該,可是阿黎,我不得不來。”
黎洅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欣長的身軀靠在了剛剛被他剝了一層皮的桂樹上,冷汗一直在沿著發(fā)鬢往下流,他用力咬著下嘴唇,最后只道了兩個字:“不能。。。 。。。”
卿岑搖了搖頭,她舉起自己的右手,只見紫黑色的毒跡正在她的手腕上緩緩蔓延,她道:“我方才破解機(jī)關(guān)時,不小心被瘴氣所傷,阿黎,即便你現(xiàn)在不肯,我怕是也要活不長了。中了這種珩影臺獨(dú)有的仙毒,就是我死了,仙界也難免會有所察覺,到那時,怕是我連累你和太悢都沒有好結(jié)果。”
黎洅的嘴角扯出了一縷難看的笑容,他緊盯著那只手,眼里卻泛起了光:“那你為何還要前來?假若我沒發(fā)覺,你又準(zhǔn)備如何?你在和誰說話,為什么要這樣做?!”
話音剛落,一陣步履聲卻嘩嘩響起,帶動著草地,像是急速奔跑而來。卿岑和黎洅扭頭望去,來者竟是沈翎仙君和變成了犬身的太悢。
卿岑驚道:“你怎么來了!”這個你,儼然是對沈翎說的。
沈翎面色凝重,見他清俊的面孔掩飾不住的凄涼,像把錐子霎時刺痛了卿岑的心。她本是干涸的淚眼,又如雨般涌出。
太悢抖了抖自己厚重的金毛,施術(shù)又落成了人形的模樣,她撲到黎洅身旁,將他軟弱無力的手臂扶住,含淚道:“阿黎,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