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和親

夜寒煙看到他的眼睛里閃著熾熱的光,心中有些害怕,不敢說不信,卻也不肯說信,一時之間只覺腦中昏昏沉沉,忽忽如夢。

她想不到祁諾潯竟也有這樣的野心,細思之下卻又覺得再尋常不過。生于皇家的人,哪一個不是對那個大位虎視眈眈呢?未曾得來時,任是誰都抗拒不了權勢的誘惑,至于與那個位置同在的孤寂和殘忍,卻常常被人有意或無意地忽視了。

她本以為二皇子是淡泊謙退的性情,未必執(zhí)著于那個高處不勝寒的位子,今日才知自己終究是太天真了。想到往日皇后言語之間無意豆漏出來的那些信息,夜寒煙不能不為他擔憂。

歷來皇權之爭,無不是血流成河,若他成為了旁人登上大位的墊腳石,下場將會如何?陰狠果決的三皇子是否有容人之量?那個一直在外游歷的大皇子,又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與世無爭?

祁諾潯見她低頭不語,只當她心下羞怯,喜悅之下,也就不再追問,只再三保證了今后不會讓她受委屈,豈知這樣藥不對癥的安慰,非但沒有讓夜寒煙放下心來,反倒害得她心中越發(fā)亂了起來。

兩人腳下走得極慢,好容易到了昭華殿,已是耽擱了不少的工夫,夜寒煙本以為有了出云公主添油加醋的告狀,她今日免不了一場責罰,誰知一進門便看到皇后面露哀戚之色,見他二人進來,竟連頭都沒有抬。

夜寒煙不敢多言,祁諾潯只得試探著開口問道:“母后是否有煩心之事?兒臣愿意為母后分憂。”

皇后慢慢地抬起眼睛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倒有孝心,只可惜不是個女孩兒家,便是有心為本宮分憂,又能有什么用?”

“這倒奇了,”祁諾潯詫異地笑了起來,“歷來做父母的都是抱怨女兒不能分憂,母后怎的反倒埋怨兒臣是男兒身呢?兒臣雖愚魯,卻也不至于全無用處,母后的難處,說與兒臣知道可好?”

皇后聞言并未展顏,莫云纖先捂著嘴笑了起來:“潯哥哥倒是好孝心,你道女兒能做的事,你都能做嗎?人家匈奴要一個公主和親,你去不去?”

饒是祁諾潯涵養(yǎng)極好,聽到這句玩笑也不禁臉上變色。

夜寒煙見皇后臉上憂色不減,心中頓時明了。

歷來兩國議和,和親幾乎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只是這樣一來,那些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們可就遭了殃。匈奴苦寒之地,終日與牛羊作伴,這份苦楚尋常人尚且不能忍受,何況自幼嬌養(yǎng)的金枝玉葉?

皇后僅有一個親生女兒,年止十二歲,離著及笄尚有好幾年,本無需憂慮此事,豈料北方游牧之民慣例早婚,八九歲成親也屬尋常,哪管你南朝規(guī)矩如何、舍得舍不得?

夜寒煙看著愁眉不展的皇后,心中竟對她生出了一絲憐憫。她如今倒是尊貴已極了,可是到頭來連自己心愛的女兒都保不住,誰又能說她就過得好呢?

莫云纖見祁諾潯敢怒不敢言,心中得意,便仍是沒心沒肺地笑著:“細想想,這個主意真的不錯耶!母后,您看潯哥哥生得眉清目秀的,半點也不比人家的女孩兒們差嘛!您便把他扮成公主嫁過去,匈奴那些野蠻人必定也看不出什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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