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鷹洪氣的臉色鐵青,他本就是小人心腸,無甚度量,那次藍橋二話不說的將他推下城樓之后,他便一直懷恨在心,本以為自己這次抓住了藍橋的把柄,可以一雪前恥,卻不料上頭之人卻讓他切莫聲張,他忍不了當(dāng)時之氣,今日才來了藍橋的府上,可不曾想仍是被藍橋一句話氣的肝肺生疼,他勉強壓了壓怒氣,沉聲道:“是下官目光短淺了,下官告辭!”他話一說罷,猛一甩袖,便轉(zhuǎn)身離去。
藍橋在背后悠悠道了句:“徐大人走好不送。”
徐鷹洪一氣,險些就摔在了那門檻上。
藍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徐鷹洪坐過的那張席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轉(zhuǎn)身便往桐街而去。
多日不曾尋那信箋上的算命術(shù)士,今日卻得好好尋一尋了。
桐街依舊繁華,綠倚樓前的那中年術(shù)士已不見了蹤影,藍橋在綠倚樓臨窗處喝了幾小時的茶,未等到一名算命術(shù)士臨街而來,卻等來了墨湛。
依舊一襲青衫,漆黑的發(fā),干凈的眸,那般隨意走來,也如腳踏在云端。
藍橋收回視線,想假裝沒看見,卻見眼前一抹青影落定,她無奈抬眸,冷道:“既沒殺你,便該躲著我才是。”
墨湛輕嘆:“只剩最后一天,我若再不現(xiàn)身,怕是得錯過抓周思聰?shù)臅r機了。”
藍橋默了默,眸底深處一片漆黑:“你接近我,是為了周思聰?”她語調(diào)很緩,心底止不住的沉。
墨湛愣了愣,無奈一笑。
藍橋指尖輕叩著桌面,手往袖中,緩緩掏出了一把小刀。
墨湛一看她的舉動,登時臉便白了白,哭笑不得:“等等,不要急躁,你這性子真是……”他撫了撫額:“好好說話,不要拿刀麼,我若是再與你胡鬧下去,青州的那位,怕是得發(fā)怒了。”
藍橋眉心一跳,心思急轉(zhuǎn),細細的看著墨湛的容顏,忽而驚覺,此人的眉眼竟與畫像上之人有八分相似,精通五行八卦,他那日的陣法,豈不正是?她眸子倏爾一暗,若是如此,他還可能會是易乞麼?她斂眉將匕首收入袖中,聲音有些木然:“是你?”
墨湛有些無辜:“十五年而已,我也不曾想我竟變化的這般大,叫你完全認不出,抑或是,他的畫工竟退步的那般厲害,將我畫的變了一個人么?”
“不是。”藍橋抬手木木的揉了揉額,“是我眼瞎,沒認出你。”靜默一瞬,她冷道:“捉拿周思聰?shù)臅r機,是什么意思?”
墨湛笑道:“前幾日在綠倚樓前,周思聰闖入乾坤陣中,我便在他身上放了子母蠱,明日便是第七日,母蠱見不著子蠱,便會自動去尋。”
“子母蠱?”她緩緩嚼著這三個字。
墨湛輕嘆一聲,像是有些悔不當(dāng)初:“當(dāng)年就是因為這個東西,我欠了他三件事,如今想來,還真是不值。”
藍橋扯了扯嘴角,卻勾不起一絲笑意,聲音甚至有些冷漠:“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你是他要尋得人?早已知悉一切,卻偏作壁上觀,好玩的緊麼?”
墨湛默了默,像是不明白她為何情緒轉(zhuǎn)換的這般快,他斟酌一番,才笑了笑:“如今局勢緊張,一入青州,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只是想遲些淌進那潭渾水罷了。”
藍橋心里有一股悶氣忽上忽下的,擔(dān)心一個不慎,便沖突了憬王的這位貴人,索性悶了悶,一言不發(fā)。
這么多年來,她唯一記得的便是易乞的那雙眸子,眼前的這人,他與易乞幾乎有著一雙一模一樣的眼,可他卻說,他是墨湛,藍橋突然想笑。
墨湛只得道:“也罷,明日我會來尋你,待擒了周思聰后,我們便即刻回京罷。”
藍橋愣愣望著窗外出神,回頭時,那一襲青衫已然不在了,她吐出一口氣,撫了撫眉頭,壓下心間那股沒由來的煩躁,他怎么會不是易乞?又怎么會是易乞?她輕笑一聲,似乎有什么不對,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孤身走出綠倚樓,微霜沉默的跟在后面,她不斷地敲著額角,那一塊已經(jīng)微微泛紅。
“微霜。”她突然道:“那個青衣人你看見了么?”
微霜應(yīng)了一聲。
她道:“去查查他的底細,巨細無遺的。”
“是。”
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藍橋提了一盞燈往南山上而去,半山腰上一條小道曲徑通幽,今夜無月,一片漆黑,藍橋手里那盞微弱的燈光勉強映著路,她一路往林深處走去,遠處隱隱透出一縷熒光,藍橋再往前行了段路,目光所至處,赫然是一座古墓。
墓門兩側(cè)各有一座石雕,名曰狴犴,嘴里含著明珠,散著幽幽綠光,映亮了墓門,如臨鬼鏡,藍橋微微挑眉,提燈上前,叩響了墓門。
“嗑嗑嗑——”幽林回響,如召煉獄惡鬼。
“嗑嗑嗑——”久等無聲,不禁汗毛直立。
藍橋失了耐心,手掌一翻,一掌便拍向了墓門,卻在這時,機關(guān)暗響,墓門緩緩移開,藍橋冷笑,側(cè)身而進,一掌未收,直直向前猛拍而去。
“轟——”一聲悶響,墓門已合,墓室內(nèi)壁上燃燈兩排,有人后退兩步,拂開藍橋攻勢,藍橋提燈一甩,就狠狠朝那人腦袋上砸去,頗有泄憤之意。
“藍橋!”
突然一聲冷喝,如九天冰泉砸碎落下,讓人猛地一顫。
藍橋?qū)魲U一收,看著對面那一襲紫衣,文俊儒雅的男子冷笑:“諸葛侯爺,別來無恙啊。”
諸葛臥風(fēng)沉眸看著她,冷道:“你我共事多年,也不必急著殺人滅口,如今王爺勢弱,只盼你小心些行事,若是有下一次,還指不定是被誰看見!”
藍橋眸子一寒,卻有些無言以對:“此番是我大意。”她默了默,道:“你上次來信是為何?”
諸葛臥風(fēng)走到一側(cè),從墓壁上一處凹進去的石穴中取出一物,遞給藍橋,淡道:“你上次托我調(diào)查十五前御史大夫藍澈一事,這是我從御史臺取出的信函,是十五年前,用以確認藍老先生通敵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