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夢(mèng)里誰是客,醉言

空谷巨瀑,桃林如霧,谷頂溪流飛濺而下,落入泉中砸起珠玉無數(shù),霧氣濛濛。

她拂桃撥霧步步而來,站在溪流之下,仰眸望去,那高巖之上立著一名青衣男子,背影清渺,氣質(zhì)高華,流水桃林為他點(diǎn)綴,景如畫,絕塵脫俗,他融入此般畫境之中,青衣絕渺,尤勝谷中之仙。

她輕啟唇齒,像是喚了一個(gè)人的名字,只奈何這瀑布飛濺之聲太大,卻連她自己也沒聽得清。

飛濺拍石,聲勢(shì)巨響,桃林風(fēng)過花落,一谷幽靜。

那男子忽然緩緩回過了身,空中桃瓣突然漫天紛落如雨,在那溪水澄濺的瀑前,他回身,眉目如畫,清逸如仙。

她睜大了眼,見他輕輕揚(yáng)手,折了一直淺桃緩緩向她走來,見他薄唇輕啟,聲如琴鳴,在她耳邊輕聲細(xì)言。

——“小小年紀(jì),便已有了生蓮之姿,我贈(zèng)你一枝桃,你便隨我走罷,如何?”

他的聲輕悠如古樂,沉雅如鐘鳴,在人耳邊回蕩,漫盡心底,浸入五臟。

她的心臟猛地劇烈縮緊,幾乎是立刻便伸手將他手中的那枝桃給搶了過來,手腕一翻,下一刻便緊緊的拉住了他的手,她分明感覺到,那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竟然依舊是那般的溫涼如玉。

“易乞,別再走。”她哀目喚他,吟聲凄婉。

他輕笑,眉目美得醉人,手腕輕抬,指間輕輕覆上她滑如錦綢般的肌膚,她滿心欣喜之刻,卻見眼前人的容顏突然漸漸開始變得模糊,直到最后,只余下那一雙清澈不染的眸子。她心下大駭,慌得一個(gè)勁的哭,只不斷地叫著易乞,易乞……

那人的手依然輕輕撫在她的臉上——她的淚滾燙,他的手溫涼。

“別哭,哭什么呢。”他的聲音變得很遠(yuǎn),像是從天邊而來,空靈恍惚的教人聽不真切。

藍(lán)橋只拉著他的手不斷地哭,幾乎肝腸寸斷,卻忽然聞到一股薄薄的酒氣,她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易乞,你喝酒了么?”

卻見那人模糊的容顏突然變得清晰無比,澄澈透明的眸子,烏黑流水般的發(fā),清逸俊秀的輪廓,她大驚,猛地退后一步將那人的手甩了開來,一聲驚呼在這空谷之間乍然回響開來。

“墨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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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橋猛地睜開了眼,眼眶有些濕,干的澀澀的疼,一陣濃烈的酒氣促不及防的竄進(jìn)她的鼻間,她不及反應(yīng),便聽身邊一道清雅沉緩的嗓音低低響起:“嗯,我在。……別哭,哭什么呢。”

她轉(zhuǎn)眸看去,便在夜里見到一雙澄亮漆黑的眸子,映著淡淡的月光,微醺的迷茫,美得教人呼吸一窒。

她微微撐起了身,輕微的一陣愣神,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為甚么墨湛會(huì)在這兒,而是……墨湛為甚么會(huì)喝酒?

她輕輕的湊近了過去,這樣近的距離,更是讓人覺得墨湛的這一張臉輪廓清晰俊逸,美得醉人。她一眼望進(jìn)了他的眼底,便見他的眸子漆黑明亮,卻早已是一片空茫。

“……你喝酒了?你醉了?”她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驚了他。

他也像是在看她,卻愣愣的動(dòng)也不動(dòng)。

半晌后,藍(lán)橋正要退回去,冷不防墨湛忽然抬手,溫涼的指尖便覆上了她的臉,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灼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讓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別哭,哭什么呢。”他的聲音輕柔的像是嘆息,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眶,余下一片溫?zé)岬挠|感,他的眸子漆黑澄凈,清透卻又迷茫,美得只叫人覺得驚心動(dòng)魄。

藍(lán)橋愣在那里像是出了神,他便輕輕一嘆:“傻丫頭。”將手放了下來,坐在了地上,將頭靠在她的榻旁輕輕閉上了眼。

“墨湛……”她道。

“嗯,我在。”

許是月色太溫柔,黑夜太寧靜,他們的聲音都溫柔的像在嘆息,如情人間呢喃的輕語。

藍(lán)橋腳輕輕落在了地上,蹲坐在他身前。墨湛懶洋洋的靠在榻旁,像是困了,可藍(lán)橋說話他卻總是一句一句的應(yīng)著,嘴角噙著的笑意,清淺又溫柔。

“墨湛。”

“嗯。”

兩人的距離很近,咫尺之間,黑暗拉下帷幕,月光淺淺透過,如水溫涼。他的名字在她的唇齒之間化開,溫柔的像棉絮,卻重的如青山,她的眸光有些異樣,像是壓抑,像是迷茫。

“你不希望我報(bào)仇,對(duì)不對(duì)?”

“嗯。”

“我們?cè)缇驼J(rèn)識(shí)的,對(duì)不對(duì)?”

“嗯。”

“……易乞……?”

“嗯。”

一陣颶風(fēng)驟然間在胸腔掃過,險(xiǎn)些卷走了心臟,撕裂般的疼,藍(lán)橋臉色煞白無比,嘴唇也幾乎沒了顏色,她幾乎是猛地就湊近了墨湛,雙手牢牢的掐住了他的臂膀,聲音有些發(fā)抖:“你是易乞,你是易乞?qū)Σ粚?duì)?你們?yōu)楹我_我?”

墨湛忽然沒了聲音,像是藍(lán)橋過于用力,掐的他生疼,他微微蹙了蹙眉,緩緩睜開了眸子,藍(lán)橋的臉就近在咫尺,他的眸光直直的撞進(jìn)她的瞳孔,漆黑的眸底毫無情緒。

半晌,他忽然輕笑了一聲,胸腔輕微震動(dòng),像是無情的嘲諷,他道:“假的。”

藍(lán)橋的眸底一瞬間波涌不斷,她緩緩松開了手,眼底黑潮涌動(dòng),萬般情緒夾雜其中,整個(gè)人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

墨湛眸中像是瞬間劃過了一絲不忍,緩緩的抬起了手,像是有些猶豫,隨后,便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腦,往面前壓來。

藍(lán)橋未及出口的質(zhì)問便湮沒在那人的唇齒之間,墨湛的吻因染酒氣而滾燙,卻如他人一般清冷又溫柔,藍(lán)橋想說什么,他卻趁機(jī)而入,在她唇舌間流連。他狠狠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箍在自己的懷中,使得她動(dòng)彈不得,她終是生惱,眸底染上怒意,唇齒一合,便重重一咬。

那人的悶哼聲在她耳邊響起,震得胸腔微顫,血腥味逐漸在唇舌間彌散開來,刺激著味蕾感官,蓮般的清雅混著血的怒殘,生出一種叫人迷戀的味道。他的吻溫柔也霸道,唇齒細(xì)膩,徐徐將她攫住,藍(lán)橋眸中忽然便染上了一層霧,朦朧轉(zhuǎn)為迷離。

忽覺腰間的桎梏一松,唇上的灼熱離開舌齒,那人松開她,猛地站了起來,黑暗潮水般席卷而來,他孤身而立,如立于夜色的一座高山。

藍(lán)橋側(cè)身跌在了地上,唇角還留著一抹血,口腔間的血腥味還在味蕾纏繞,她回過神,卻又像是失了神,指尖輕輕碰了碰灼熱的嘴角,卻又像是被燙著了一般猛地縮回,她抬眸看去,那人的背影,分明有些僵硬。

是清醒的?還是迷醉的?

她微微苦笑,那人轉(zhuǎn)過身,走出了營(yíng)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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