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堅持認為自己沒有錯?”君御涵將謝青瑤推開,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謝青瑤別過頭去不肯與他對視,心中卻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管是薛姨還是太妃,都提醒過她在這府中爭寵有多重要。她雖然十分不情愿,卻知道她們說的是正理。
若是再任人欺凌下去,只怕連她這條小命都未必能有足夠的運氣保下來!
算上青媚的那一次,君御涵已經(jīng)給了她兩次“反省”的機會,不太可能會給第三次。若是這次依舊冥頑不化,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后悔了。
可是,獻媚爭寵這種事,她真的做不出來!
對謝青瑤而言,君御涵其實還算得上是一個陌生人,并不討厭,卻遠遠夠不上“喜歡”。她始終想不明白,那些一進府里來就開始變著法子爭寵的女人,最初是如何能做到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曲意承歡的?
那些事,謝青瑤自認做不到,即使他已經(jīng)是她名義上的“夫主”。
謝青瑤長時間的猶豫,顯然被君御涵理解成了默認。
不出謝青瑤所料,他的神色雖看不出什么不對,目光卻漸漸地冷了下來:“你若是足夠聰明,在進王府的那一天就應(yīng)該知道,君家的男人從來不懂得什么叫‘一心一意’。何況你是什么身份?便是真有一心一意的感情,也絕不可能是對你一個小小的侍妾!甚至這個‘情’字,你也不該想!你怕是從前唱戲唱多了,見慣了風花雪月,至今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吧?”
謝青瑤低下頭默默地聽著,心里莫名地有些發(fā)酸。
這種感覺真的有點奇怪。明明并不愿意爭寵,明明覺得自己并不喜歡他的,可是聽到他明明白白地說出那樣的話,她還是覺得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塞住了,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君御涵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溫文爾雅,看似對所有的人都十分和善,骨子里卻是最冷酷無情的。府里的這些女人,他從未偏袒哪一個,因為他沒有把任何一個放在心上。
這樣說起來,那些女人,其實都是可憐的吧?
謝青瑤忽然覺得,他和她,居然是有幾分相似的。
她執(zhí)拗地不肯向不愛的人邀寵,他又何嘗不是偏執(zhí)地不肯對不愛的人說出那一個字?明明相互欺騙一下就可以皆大歡喜的,卻偏要鬧到每一次都不歡而散。
想到此處,謝青瑤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君御涵漫不經(jīng)心地問。
謝青瑤大膽地直視著他:“豁然開朗,自然要笑。”
對這個答案,君御涵似乎完全不感到意外,只淡淡地問了一聲:“想明白了?”
謝青瑤收起復(fù)雜的心緒,帶笑說道:“想明白了。您是王爺,我只是一個出身民間的侍妾,原本便是云泥之別。我能在王爺跟前侍奉已經(jīng)是天大的福分,豈能奢求更多?想想先前的自己,真的覺得挺好笑的。”
君御涵點了點頭,輕聲嘆道:“你也許有些不甘,但進了這府里,便是你命定如此,非但你無力反抗,連我也毫無辦法。若是可以,我并不想耽誤你們,可是……王府之中總要有人伺候,皇室的子嗣,是天大的事。”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青瑤居然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的情緒。
他是王爺,卻也并不能隨心所欲,也許他的無奈,比耕田織布的小百姓更多呢!
謝青瑤想到了那天皇帝對她說的話,心中忽然有些發(fā)涼。
一個被自己的親兄長時時刻刻盯著的人,便是一生錦衣玉食,又有什么幸??裳??
他有很多女人,卻沒有一個是他愿意娶的,他又何嘗不可憐?
想到此處,謝青瑤忍不住輕嘆了一聲:“我明白了。”
許是他臉上的憐憫之情太過明顯了,君御涵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許久才伸出手將她拉了回來。
謝青瑤坐在他的身旁,依舊有些局促。
萬幸的是君御涵這一次很快就放開了她的手,從案頭取下一個精致的骨瓷花瓶來,笑道:“這是咱們園子里開的第一枝綠梅,我巴巴地折了來給你觀賞,你倒好,一見面就惹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