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悶不住話的人,盯著他瞧了一會,還是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江清明從后視鏡里看了我一眼,可能也沒想到,我會刨根問底。
他打開車窗,很瀟灑里把煙屁股彈出車外。然后關(guān)閉車窗,一只手揉著方向盤,姿勢很閑逸地說:“你們學(xué)校最近風(fēng)波不斷啊。先是學(xué)生去鬼村離奇失蹤,然后又是懷孕女生跳湖自殺,還有白樺林里那具死因蹊蹺的男尸。”
他一提男尸,我心里咯噔一下,男生死的時候,除了那女生,活人就我在現(xiàn)場,警察不會真懷疑到我這來了吧?
“那個男生到底怎么死的?”我明知故問,言語試探他。
“女生說在樹林里見到了女鬼,是女鬼害死她男友。”江清明說完這話,哼笑了一下,顯然不相信女生的話,然后又嘆了口氣說:“男尸案疑點重重,懸而不破。上面督促的緊啊。”
江清明傳遞給我的信息,讓我理解為,他是一個參與偵破案件的警察,只是回到現(xiàn)場,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
他說完這些,又面無表情地沉默不言。這人看起來就二十七八歲,但給人的感覺,絕對干練老成,而且身上,總有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冰冷,可能與他常年面對死人,有關(guān)系。
我們之間又不是很熟,他卻一下子跟我說了這么多案件上的事,不違反紀(jì)律嗎?我感覺,這不是他的性格,好像他在有意隱瞞著什么。
車在我家樓下停了下來,給我開門的是我爸,他一只胳膊還打著石膏,看到我渾身濕透的狼狽樣,吃驚地問我怎么搞的,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車?yán)锏慕迕鳌?/p>
放下卷簾門后,很嚴(yán)肅地對我說:“那個男人是誰?爸跟你說,你可是有冥婚在身的人,千萬不能跟別的男人談朋友啊。要不然,樓上那位吃醋了,你自己活不了,還害了人家。”
爸爸的聲音壓得很低,好像擔(dān)心廖宗棋聽到,我苦笑了一下,知道廖宗棋不在家里。
我告訴我爸,我有分寸的,讓他不要擔(dān)心。我爸聽了又是一陣愁眉不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畢竟我們是父女倆,他即使擔(dān)心我,有些事也不好直說。
“他對你怎么樣?”我猜想爸爸想問,我倆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但是礙于說出口,就問了這么一句。
“還可以吧,至少從來沒有跟我兇過,還救了我?guī)状巍?rdquo;我抱著胳膊,濕涼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因為著涼的緣故,我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然后揉揉鼻子,對我爸說:“廖宗棋說,咱家的樓梯不好,你哪天找?guī)讉€工人,把樓梯改成八階,或者八階以上的都行。”
說完這句我就上樓了,我爸一臉茫然地站在那里。
回到房間點開燈,廖宗棋還是沒有回來??粗帐幨幍姆块g,心里難免有些失落。
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干爽的睡衣,感覺舒服多了??商稍诒桓C里,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而且,一想到在湖里,女鬼濕膩膩的頭發(fā)貼在我臉上,我就一陣毛骨悚然,更是不敢睡覺。
最后沒有辦法,下地把廖宗棋那塊漆黑的靈牌,抱在被窩里,心里才踏實了許多。
因為他的靈牌,是紫檀木做的,摟在懷里,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我鼻子一酸,又想起了廖宗棋。
怪不得平時他身上,就有這股味道,感情是在靈牌里呆久了,被熏的啊。也幸虧是檀木做的靈牌,要是塑料做的,他還不得一身塑料味兒啊。
被窩里摟著一塊靈牌,我沒有覺得驚悚,反倒是淡淡的檀香,起到了安神的作用。沒一會,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冰冷的東西滴落在臉上,我翻了個身繼續(xù)接著睡。朦朧聽見窗外沙沙的雨聲,看來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睡夢里,還是不斷有雨點落在我的臉上,身上的被子也被澆透了。身上越來越冰冷,這種感覺,讓我想起被泡在湖水里。
一想到湖水,腦海中自然就想到那個長發(fā)遮面的女鬼,我一個激靈驚醒,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伸手摸了一把臉上,驚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因為我看到手上,竟然全是鮮紅的血!
就在我驚懼不已,分不清是夢,還是現(xiàn)實時,房頂突然響起一串桀桀的陰笑,隨即一個幽怨的聲音,陰森地說:“唐唐,你終于醒啦……”
我驚恐地抬頭看去,嚇得差點七魄離體。只見天花板上,一個皮膚泡得慘白,長發(fā)低垂的女鬼,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爬在房頂盯著我看,一縷縷濕粘的頭發(fā),正往下滴落著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