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琳瑯一夢起(三)

看清了門中境況的眾人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

大廳中最中央空出了一塊以純金鑲邊的玉瓷片鋪就的舞臺,除舞臺靠門一邊沒有設(shè)置桌椅,舞臺東西兩邊都設(shè)有兩張烏木所制的翹頭案而正對著大門的靠東一邊則是設(shè)有一張烏木鑲金邊的長案主桌,每張酒案上都擺放滿了精致的菜肴,讓人垂涎欲滴。

大廳頂上是以七彩琉璃做成的拱形穹頂。隨著大廳四四角豎立的琉璃燈所散射出的搖曳燈光而變換著光澤。

即使是官家小姐的柳夢也不曾見過及得上這般富貴萬分之一的景象。

但是晃神只是一瞬的事情。柳夢清楚這般榮華富貴其實尋常商賈官員消受得起的。她趕緊輕打了一下被驚呆的玉明又整理了一下儀容,便不緩不慢地隨著眾人從側(cè)道走上了舞臺。

人一站定,穹頂上便降下了一圈淡紫色的紗幔,將眾人的身段隱于其后,隨著從鏤花窗里吹進的微風輕逸地飄曳著。一時間大廳中一片沉寂。

卻忽聽得漸漸清晰的腳步聲與兩個男子的對話聲

“哈哈哈哈,這云兄果然是好手筆,竟帶我等上如此豪華的一艘船,又以美酒佳肴招待,云兄的任何事,我陳某人必將傾力相助。”

“哈哈,那云某人就先記下陳大人的恩情啦。”

“好好好!那云兄我等入座吧!”

“好,請眾位上座!給我上酒,我今日一定要與陳大人不醉不歸!”

“對,不醉不歸!”

“哈哈哈哈??!來來來,奏樂!”

這時,正處于紗幔之后的柳夢聽得此話正在思考這陳某人究竟是何等官職竟得以上得此船,又暗自揣摩這云某又是何等地位竟以此船攀附權(quán)勢。面前的紗幔卻慢慢升了起來,容不得柳夢多想,只管得做好眼下的事要緊。

這些舞女本就與柳夢,玉明習于一處舞坊,故而可以輕易混入這些舞女里。卻也不差她們分毫。

今日之舞乃是都靈舞,演繹的乃是拂花國國花茶花的盛開之態(tài),要求舞者身姿輕盈飄渺,演繹出茶花盛開時的那一縷幽幽香氣。

柳夢居于最中之位,先是四下盼顧一周,舉手投足間眼波流轉(zhuǎn)嬌而不媚。再輕抬玉足,小跳玲瓏,藕臂伸展,葇苡回轉(zhuǎn),腳邊裙袂連篇,如茶花盛開,美不勝收??吹孟g連聲稱好。

一曲終了,四周皆靜,唯見香汗微醺的柳夢朱唇微啟,輕喘連連。

“妙!真是妙!能把都靈舞舞出輕盈卻又不失姿態(tài),如花魂附于人身,我拂花國難找一二!!”坐于主桌的男子連連拊掌稱快。

柳夢微掀眼簾,偷偷看那云某人,卻見那男子著云錦,只是一張四方臉,約莫而立之年,五官平淡無奇,雖不甚英俊,卻看起來也非奸邪之徒,反而有一股正氣隱約于眉間。

再看南側(cè)桌兩位,梳著規(guī)整的四方髻,頭上的束冠卻是白玉鑲金制成的,左右二人僅面相老少有分,其余舉止形態(tài)皆是一等一之猥瑣與丑陋,其中老者便應是先前的陳大人了,讓人看了便忍不住趕緊移開目光。

北側(cè)桌僅看起來是尋常官員,行徑拘束不顯大氣。

“舞妙人也妙,尤其是中間那位姑娘真真是一個妙人!”

陳大人用他渾濁的雙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柳夢,面上堆滿了假意的笑。看的柳夢直犯惡心,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都撤下吧。陳大人,云某這里有一壺清方國美酒,愿與大人享之。”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幸而云老爺即使得發(fā)話,雖不知他是有意為自己解圍還是別意,但那陳氏父子卻直把眼光黏在柳夢身上,讓她反胃無比,再不敢在這船上待下了,一心想著趕緊和玉明下船去,又恐要是太晚弟弟柳敬發(fā)現(xiàn)她不在屋里不知會不會和母親告狀呢。

想著這番,柳夢更是加快了腳步。

“小姑娘,你站住,嬤嬤有話和你說。”柳夢卻見來時的那個老婆子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袖。

“主子說你舞跳得好讓你隨我去領(lǐng)賞呢。”

柳夢卻并不想隨她去領(lǐng)賞,一心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只回道:“嬤嬤,我這賞你給我領(lǐng)了便可,也報答了您帶我等上船的恩德。”

“這姑娘的賞我怎么可以領(lǐng)走,姑娘還是隨我走一程吧,否則主子知道了必要責罰老奴。”這老婆子將五官皺成了一團,巴巴的抓著柳夢的衣袖,柳夢對這老婆子的態(tài)度略有疑慮,還是想從老婆子手中抽出衣袖,卻被玉明制止了。

“小姐,你可別不要這個賞。你剛才送了這老婆子一個玉鐲,現(xiàn)在怎么又把賞讓給她了,倒不如咱們乘機賺回來,否則咱不是虧大了,反正也誤不了什么時間。”

“玉明,我平時怎么教導你的這點小便宜你就動心了,這是非之地我們可不要久留,還是趕緊吧。”柳夢說完便要走,無奈老婆子還是緊緊揪著自己的袖子,死腆著臉死活不肯松手,是非要柳夢隨她去領(lǐng)賞。

柳夢思慮若是不去這老婆子必要阻撓自己下船,還不如隨她去了,速速領(lǐng)了也不遲,于是便應允了老婆子,留下了玉明在原地等候,自己隨著老婆子去庫房取賞錢。

沒走了多久老婆子便領(lǐng)了柳夢進了一間小廂房,廂房內(nèi)只幾件普通的家具擺設(shè),點著熏香。

“你說帶我來領(lǐng)賞,就在此處?”可見之處都只是尋常擺設(shè),何來領(lǐng)賞之物,屆時柳夢暗生疑慮。

“就在那箱子里姑娘自己去看了便知。”老婆子手指一指指向了屋子角落的一口箱子。

雖有疑慮,但想著趕緊離開,柳夢便走去打開那口箱子,然而她打開箱子里面卻只有一些男人的衣物,柳夢暗道不好,正要回身詢問老婆子,卻聽門被關(guān)上,那老婆子在外面給大門上了鎖。

柳夢趕忙去拍門,但老婆子早已溜遠,整個寂靜的一層船艙里回蕩著柳夢急切的拍門聲與呼救聲。再環(huán)顧四周這廂房卻再無別的出口,漸漸的無力感襲上她的四肢,眼皮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直到她眼前一黑再沒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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