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城門口,李初塵一席玄衣金線壓針,帶著麒麟暗紋,黑發(fā)束起,一絲不茍。他騎在愛馬上望著城門內,心里面有一種矛盾的情感。
此時,天剛蒙蒙亮,蕭楚騎著一匹紅馬,一身白衣,宛如畫中走出的仙人。她穿著男裝,束著男子的發(fā)髻,微笑著從城中走出。她的身后,亦是一匹白馬,傾如化成小廝的模樣,倒是像模像樣。
“看樣子蕭楚似乎是來遲了些,抱歉。”她握著韁繩,沖著大家抱拳歉疚的一笑。
“無事,便是蕭大人早些出來,我們也得等著太陽出了頭才能走。”李初塵望著蕭楚,目光較之先前與他交鋒多了一些待正常人的平和。蕭楚不能理解李初塵今日這態(tài)度的轉化,心中雖疑,嘴上卻沒說什么。
“殿下,啟程吧。”蕭楚微笑。
李初塵轉了馬頭,驅馬走在前端:“啟程!”
身后的幾百人聽了號令,跟上了領頭的人。蕭楚驅馬到了李初塵身邊,回頭看看這些救災物資,不少,但是多半是衣物和藥品,糧食卻是很少,一時之間有些疑惑:“殿下,為何此次去賑災糧食卻如此之少?”
“蕭大人,這次二弟與本殿都爭了這個職位,雖說后期二弟自己有了退出之意,但是父皇可是一開始就打算讓本殿去,后來又讓你隨本殿一同,是何意你是真的還沒有想明白嗎?”李初塵看她疑惑的樣子覺得很有趣,似乎是很少見到蕭楚這個模樣。
蕭楚很坦誠地搖頭,李初塵笑意更深:“父皇特意任命你隨我去,你是兵部的人,此次去西林賑災特授了你特權,職責在尚書之上,可任意調取軍糧。這個職權,你是看清楚了沒有。”
“軍糧?。?!”蕭楚瞪大了眼睛,聲音越壓越低,她看看周圍的人,皺緊了眉頭,“殿下,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所有人,不過看樣子要除了你。梁帝讓我們去黃萬民將軍處調取軍糧,蕭大人覺得如何?”李初塵慢慢靠近蕭楚,在她耳畔說話,那模樣就像是兩人在咬耳朵,親密得很。而蕭楚此刻全身心都在想這調軍糧的事情,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親密,而且聽到李初塵說黃將軍,她心里就咯噔一聲了。
駐守西林的黃將軍是世襲的將軍,當初高祖在時為了感謝那些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人,而給予了他們這個特權,后來的皇帝發(fā)現(xiàn)弊病開始收了權利,可偏偏這個黃將軍天高皇帝遠,他們一族又是守護著大梁與中越西夏交接的邊界,一時之間皇帝們不敢下手,現(xiàn)在就形成了黃家漸漸成了自己的黃家軍,在有些有損利益的情況下不聽中樞指揮?,F(xiàn)在讓她去西林黃將軍手里調軍糧,李初塵和梁帝倒是真的對她予以重任啊?。?/p>
跟在后面的傾如見到李初塵和自己的蕭姐姐靠得這么近,咬碎了銀牙。她的蕭姐姐怎么能和這樣一個玩世不恭還傷了自己的人在一起??!傾如一直絞著僵繩,大眼睛里滿是忿忿之情。
“再絞下去你的手腕會被傷到。”輕飄飄的聲音在耳邊清晰放大,傾如一愣,轉過頭,見到齊岳正騎著一匹黑馬和自己并肩,他冷峻的側臉沒有一絲表情,目光也是直視著前方,讓傾如覺得剛才產(chǎn)生了幻聽。
“好好看路,主子的事情不該我們攙和。”齊岳這次再度開口,也轉了他的尊頭,俯看傾如,一雙眼睛里平靜無波。傾如從那雙眼睛里面看到了紅臉的自己,立馬低下頭,側過臉,壓制住自己的小心臟。
“我我我,我知道的。”傾如放了被自己絞在手腕上的韁繩,重新抓好。眼睛平時前端再也不轉頭。
齊岳見著傾如這些反應,微微笑了笑,也轉過頭不再說話。
“蕭大人似乎很是苦惱啊。”李初塵十分的享受蕭楚這個表情,他相信蕭楚一會兒就能想到這個安排的真正用意。
而此刻,蕭楚心里已經(jīng)將李初塵的祖宗八輩問候了一個徹底,她深吸了一口氣:“殿下請容我想想。我們是兵分兩路,一路去西林賑災,一路去黃將軍處借糧還是先去將物資分發(fā)了再去黃將軍那里借糧?”
“那就要看蕭大人能在多少時間里面借到黃將軍的糧食了。”李初塵笑得狡黠,眼角掠過蕭楚,微微上挑,魅惑白生。
我去......蕭楚在心底默默翻白眼,不過大腦里面已經(jīng)開始在思索如何從黃將軍手里拿過這糧食了。這批賑災物資里面有糧食,不過按照派發(fā)的速度,大致只能堅持十天時間,她要在十天的時間內前往黃將軍手中借到糧食......不對......蕭楚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這不符合邏輯。
“殿下。”蕭楚轉過頭,注視著李初塵,直眉緊鎖,那雙墨玉眼中有東西在晃蕩,李初塵聽著她的聲音回看。蕭楚壓低聲音,將馬趨近李初塵,“衛(wèi)將軍離西林不遠,若是真的為了百姓著想,為何不直接讓衛(wèi)將軍將糧食運過去,反而去找一個不一定能借到糧食的將軍。”
果然聰慧,李初贊嘆地嘖了嘖嘴,眼睛發(fā)亮:“那蕭大人現(xiàn)在怎么想。”
“先去西林賑災,送到物資以后殿下繞道去衛(wèi)將軍處,蕭楚去黃將軍處。”蕭楚說完眼底閃過一絲光芒,李初塵卻是一愣。
“本殿去衛(wèi)將軍處,你去黃將軍處?”這是很妥當?shù)陌才牛辽僭趯ι掀渌首?,蕭楚說的話是沒有一絲僭越的??墒抢畛鯄m不知怎么的,聽到蕭楚說的話,不自覺的就抵觸起來,詢問她的語氣似乎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他的眼底有些幽幽的光芒,隱隱透著憤怒。
莫名其妙,每一次都是這么情緒轉換得快速。蕭楚不理解他此刻的憤怒,他難道不就是這么想的嗎:“這有何不妥?”
李初塵轉了一下頭,舌頭抵住左側方的腔壁,表情很是奇怪,看起來像是在笑又像是因憤怒而無法言語。他沒有再說任何話,驅馬向前。齊岳見著主子加了速度,也驅馬上到前端。蕭楚苦笑,她方才說了什么不對的話嗎?她說的難道不就是李初塵心里想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