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前去祈福的李初塵和姜靈歌也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府邸,畢竟姜靈歌懷了身孕,這都四個月了,今天也算是勞累了一天,身子總是有些不爽,她打了個哈欠,李初塵便讓丫環(huán)先將她帶回房間好生的休息休息。第一次做父親,李初塵也顯得有些緊張。
見到姜靈歌離去的背影李初塵才揉揉眉心,將自己的疲憊模樣露出一兩點。不知為何今日一整天他的眼皮都直跳,這種感覺讓他十分的不安。
今日出去的很偶然,他也沒有告訴蕭楚,于是轉(zhuǎn)過身問了身邊的小廝:“蕭姑娘在府中嗎?”這個時候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蕭楚。
“蕭姑娘今日都在府中,現(xiàn)今是回了屋子。殿下有事要將蕭姑娘喚來嗎?”
聽到蕭楚一直都在府中,李初塵呼出一口氣,他搖搖頭,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放松的笑意,他看看天色:“蕭姑娘可是吃了飯了?”
小廝低著頭,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回想:“回殿下,蕭姑娘將自己關(guān)在了屋子里,并沒有讓人上吃食。”
關(guān)在屋中?李初塵有些疑惑了,但是更多的是對蕭楚沒有吃晚飯這件事的關(guān)注:“送些姑娘平時愛吃的東西送到小院。”頓了頓,“本殿也去小院吃飯,多備點吃食。”
“是,殿下。”小廝說著便退下了。
“齊岳。”李初塵回首,“去酒窖取一壇酒送到小院。”
齊岳抱拳,也隨了去。李初塵負著手,朝著蕭楚所在的小院走了過去??諝饫?,帶著淡淡的干燥的味道,已經(jīng)進入初秋,白日里艷陽高照,便是這有著水池的院子,也是帶著一股讓人心情略微不爽的熱度。
清鈴鈴的聲音,被微風(fēng)帶起的風(fēng)鈴,貝殼的,青銅的,不同的聲音,不同的調(diào)子,李初塵原本煩躁的心情驀的就平靜了下來。他停住腳步,整個回廊上只有他一個人,每一片風(fēng)鈴的舌都在空中輕輕地飄蕩,心理突然冒出一種沖動,他走上前,停在一個風(fēng)鈴面前,止住了還在飄蕩的鈴舌。
“不知道在每一個鈴舌上刻上她的名字,她會不會喜歡。”他自言自語的站在那片風(fēng)鈴之中,眼角溢出的溫柔他自己完全沒有發(fā)覺。
“太子殿下。”傾如站在門外,看到了走來的李初塵,半蹲著對著他行禮。
“免禮,蕭姑娘是在屋中?”
“回稟殿下,姐姐是在屋中。”傾如回答得中規(guī)中矩,李初塵發(fā)覺今日的傾如有些奇怪,不像往日那般活躍,想開口問些什么的時候,屋中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李初塵。
“是殿下嗎?”李初塵嘴微張,屋中就傳來了蕭楚的聲音,她的聲音還是淡淡的。
“是本殿。”李初塵望著大門,眼神溫柔了起來。
“殿下請進。”
得了蕭楚回話,李初塵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將傾如的種種不對勁拋到了腦后,他推開門,往屋中走去,拐了拐彎,過了屏風(fēng),看到蕭楚坐在蒲團上翻看著書,面色也沒有半分的不對。
李初塵坐在蕭楚的對面,整了整衣服,微笑的對著蕭楚:“聽下人說蕭姑娘還尚未進食,本殿才回到府上也沒有用膳,于是命人將吃食送了過來,蕭姑娘不介意吧。”他的話總是帶著小小的討好的意味,只是兩人都沒有想法去注意這個部分。
蕭楚展顏一笑:“蕭楚怎么會介意呢。近日雖是入秋,但是還是有些燥熱,殿下要不要喝些酒降降涼,恰好家中的朋友上京,給蕭楚帶了些云州的瓊釀。蕭楚在家中十分喜愛這瓊釀,不知道殿下喝得慣不。”說著,她從一邊取出一個小壺裝的酒,取下封口,拿過兩個酒杯,分別滿上。
李初塵看到蕭楚的動作笑了:“本殿才讓齊岳去酒窖取了些酒,蕭姑娘這邊卻是早就備上了。不知是否是緣分。”他的眉眼都溫柔得不得了,蕭楚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溫柔的一張臉下隱藏了那么惡心的東西,那么,讓人厭惡的想法。
不過一會兒,廚房送來了吃食,齊岳也上了酒,屋中只有兩人,蕭楚給李初塵滿上酒杯,不過只是喝了一會兒,李初塵便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了。他搖搖有些不甚清楚的腦袋,只看到蕭楚默默的看著他,喚了他幾聲,他覺得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思緒了,接著倒在了桌上。
蕭楚看看自己手中的酒壺,搖了搖,液體順著壺壁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這個藥的效果可不是這柔柔弱弱的李初塵能破的。蕭楚抬眸,眼里滿是嘲諷,她放下酒壺,站起身走到李初塵身邊,輕聲喚了幾下,手摸到自己腿間的匕首。這把望月是李初塵尋了很久,送給蕭楚的禮物,和中越首領(lǐng)手中那把寒冰是同一材質(zhì)所做,削鐵如泥。她拔出望月在李初塵脖間比劃了幾下,卻反手收回了腿間。
“殿下,屋中那些關(guān)于西夏的文書是您蓋得章嗎?”
那人似乎是無意識,卻按著蕭楚的問話回答:“是。”
“您為何要這么做,您不是立志成為一個明君嗎,使這些小手段,果真君子啊。”蕭楚的話說不出的諷刺。
“你說的,想要成就大事,總得做出點犧牲。有些人的犧牲,總是必要......”
李初塵還未說完,蕭楚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她倏的站起身,眼里是藏不了的恨意,她的眼圈泛紅。事到如今,他已承認(rèn),還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多做嗎。
“傾如!”
“蕭姐姐?”
“叫齊岳來,殿下醉了。”
“是。”
站得筆直的蕭楚緩緩回轉(zhuǎn)頭,俯視趴在桌上的李初塵:“父皇母后,兒臣要給您報仇了。您等著。”李初塵趴在桌上,嘴角還噙著淺淺的笑,似乎是做了什么美好的夢,“太子殿下,您就再且高興一會兒。”
次日,蕭楚看著那萬里晴空,墨玉一般的眼睛蒙上淡淡的陰霾,她換上一身男裝,看了看身邊的傾如:“傾如,我們?nèi)烽w。將信送到成王府上,告訴他我能為李初塵做的,也全部能為他做。”
“是,姐姐。”
走廊上,悠揚的風(fēng)鈴叮鈴鈴的,也只余下一串叮鈴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