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竇叢生,我原本是想繼續(xù)追問下去的,目光掠過,那站在不遠處的清挺峻拔的身影吸引了我所有的目光。
我一愣,薄子衿抬步朝我走來,自然的坐在了我身邊,他問,“瀾清,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來。”葉瀾清的臉色恢復如常,快到我以為是我眼睛出了問題。
薄子衿一回來,葉瀾清就起了身準備離開,“我也只是過來送點補品,順路看看你們,現(xiàn)在東西送到了,人也看了,我該回去了。”
“嗯,我送你出去。”薄子衿起了身,離開之前,他拍了拍我頭頂,聲線低沉,“你就別跟著出去了,好好在家呆著。”
“噢…”我總覺得薄子衿是有事要跟葉瀾清單獨說,所以才不讓我跟著一起送他。
我不傻也不蠢,只是懶得聰明。
每個人對我都欲言又止,包括薄子衿。
他看我的眼神里總包含著虧欠和內(nèi)疚,我不懂他為什么會對我有這種神情,但我很清楚,我不想懂,一點都不想懂。
懂了以后,我可能會墮入無間地獄,可能會陷入萬劫不復。
突然肚子疼了一下,我緊咬著牙關,低低喃語,“寶寶,媽媽會保護你的,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媽媽一定會護著你。”
現(xiàn)在我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已經(jīng)不想跟過去一樣伸手像別人乞討愛情。
我只要我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長大,只要他能夠茁壯成長,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骨肉平安無憂。
“時念。”
“?。?rdquo;聽到有人喊我,我回過頭去,看到薄子衿這么快就進來了,我一愣,“你不是去送他了嗎?這么快?”
“就送到門口,他走了。”
“哦。”
還以為他要跟葉瀾清聊一會兒再進來的,沒想到眨眼功夫就回來了。
頭頂一沉,那只手揉捏著我發(fā)頂,頭發(fā)都被弄的亂糟糟的,我不喜的想拉下他的手,他卻已經(jīng)松開了。
“明天想不想出去逛逛?”
“明天嗎?你不用工作?”薄子衿這個人對工作態(tài)度很嚴謹,不容許有一絲絲的混亂,而且他每天都會準時準點去公司上班。
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星期三,明天就是星期四,還屬于工作周期,薄子衿這種大忙人竟然會問她想不想出去逛逛?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沒關系,工作什么時候做都可以,明天我必須陪著你。”
“為什么?。渴鞘裁刺厥獾娜兆訂??”我是真的被他弄懵了,明天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嗎?為什么一定要陪著她?
他看了我一會兒,無奈發(fā)笑,手捏著我的臉扯了扯,笑道,“傻丫頭,你不會已經(jīng)忘了明天是你的生日了吧?”
生日…
我一怔,輕輕搖頭,“你不說我是真的不記得了,明天是我的生日???”
原來是我的生日…
這些年從來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我也就覺得生日只是個形式,沒什么重要的,用這種說辭麻痹著自己,漸漸的,我對生日這種特殊的日子也就沒有期待了。
“怎么了?不想過?”
我搖頭,深深看了薄子衿一眼,“嗯,不想過,你明天去上你的班吧!”
也許是我自己過不去心底的那道坎兒,印象中唯一一次過生日,還是因為我媽想把我送給村長兒子當老婆。
先給個甜棗兒,然后在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18歲那年的成人禮,我永生難忘那個黑夜,那是我一生中的噩夢和污點。
我深深吸氣,將心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強行壓下。
“累了?”
“嗯,有點兒。”一想事兒我就頭疼,薄子衿問我是不是累了,我就老實回答。
我有點不敢看他,畢竟剛剛才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
老實說,我也是真心感激他還記得我生日。
倏忽,我被他拉進了懷中,額上溫熱,兩唇離開時,他聲音低啞,“累了就去躺會兒,要吃飯的話我再叫你。”
“好。”我與薄子衿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默契,其實不用過多的言語就能夠知道對方想說的話。
我不知道薄子衿怎么想,但是我感覺,那個籠罩在我身上的薇薇的影子慢慢的散開了。
因為懷孕的緣故,我格外嗜睡,說好的只是躺一躺睡覺,我竟睡了一夜。
隔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睜開眼睡眼惺忪。
安嬸進來服侍我的時候,我還有點懵懂,“安嬸,這會兒什么時候了?”
“早上九點。”
“什么?”我驚訝道,“早上九點?我從昨天傍晚一直睡到現(xiàn)在?”
“是的,太太。”安嬸幫我穿好了拖鞋,我隔著大肚子也看不清腳下的東西,只聽見她說,“昨晚先生來叫太太您起床吃飯,太太您睡的熟,先生叫不醒您,也不忍心吵醒您,就沒有將您喊醒。”
“噢…那他人呢?上班去了嗎?”
“還沒有,先生在樓下。”
這個點還沒去上班?這不像是薄子衿的風格。
“太太,我扶您下去。”
“好。”幽幽嘆氣,我借著安嬸的力起了身,如今我這身子笨重到?jīng)]人在一旁幫襯著,我一個人還真的是寸步難行。
好不容易洗漱完,被安嬸扶著下樓,我才看到薄子衿從廚房出來。
坐在餐椅上的我,看著眼前那碗熱情騰騰的長壽面,愣了會兒。
“傻看什么?還不趕緊吃?待會兒面坨了就吃不得了。”
“你做的?”
“嗯,你生日既然不想出門,那該吃的東西總歸是要吃點的。”
“謝謝。”我從來不知道被人珍視著是什么滋味兒,如果不是薄子衿,我可能這一輩子都很難品味到有人珍惜疼愛的美好。
借著熱面冉冉而上的霧氣,遮住了我眼中泛濫的水光。
即便是簡簡單單的一碗長壽面,也足以讓我感動。
他親手下的面,我很給面子的全部都吃完了,連同湯底兒都喝光了。
昨天我本來說不想出去,可我看到薄子衿他對我這么用心,辜負了他對我的一片好意,我心底也不舒服。
我同意了跟他出去走走,也真的就只是出去走走。
他扶著我,走在我右邊幫我擋著過往的人群。
我這輩子其實沒有什么大的志向,我只想等到我老了,也能有這么一個人不離不棄的陪伴在我身邊,能夠像這樣牽著我慢慢悠悠的散步,簡單的一個擁抱,一個回眸,一個并不濃烈卻充滿溫柔濃情的吻,就已足夠。
都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也希望將來跟我走到生命盡頭的人,還會是現(xiàn)在陪伴在我身邊的人。
“薄先生,我可能還不習慣這個角色,也不是合格的薄太太,你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努力去扮演好這個角色的。”我明白我跟他們之間的差異,葉薇薇是名媛,做派跟我當然不同,我也很努力的在學習,努力的讓自己成為他世界中的一員。
“不用演。”薄子衿緊了緊握著我的手,“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夠了,我不需要你刻意去模仿誰,也沒有想過要將你變成第二個葉薇薇。”
我偷偷松了口氣,揚起唇角偷笑。
嗯,這樣也挺好的,他不會要求我去成為誰,證明他已經(jīng)開始慢慢接受我這個人了。
可能是上一次差點小產(chǎn)的事,他進來之前,我將衣櫥里的衣服都扒拉了出來扔到了地上。
我很介意!非常介意!
薄若云說的話,每個字都跟銀針一樣扎在我心上。
他買的東西都是按照葉薇薇的愛好買來的,那他是打算將我變成第二個葉薇薇嗎?
不,我不接受。
鉆牛角尖的我大發(fā)雷霆,被寵了一段時間就忘乎所以了,脾氣大得很。
最后弄的差點滑胎,我才想通了。
于我而言,孩子最重要。
不過出院后,薄子衿的態(tài)度變了,薄若云走了,衣櫥里的衣服,鞋柜里的鞋子,化妝臺上的首飾,統(tǒng)統(tǒng)都被換掉了。
我懂,薄子衿這么聰明的人,不需要我說,他都已經(jīng)猜到了我為什么會發(fā)脾氣。
所以他將所有的東西都換掉了,連同跟葉薇薇的回憶都緊鎖了起來。
我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現(xiàn)在的日子越是平靜安穩(wěn),我就越是害怕揭開了窗戶紙后,那底下的陰暗和骯臟。
走走停停的,就跟普通的一對小情侶一樣,有說有笑,簡單溫馨。
到了傍晚,他才帶我去吃東西。
我以為他會帶我去什么高逼格的西餐廳之類的地方,倒是沒想到他會帶我到接地氣的小菜館里吃飯。
有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過暴露了我復雜的心思,薄子衿輕笑出聲,“你放心,這家菜館雖然比不得酒店和大餐廳,但是很衛(wèi)生而且干凈整潔,做出來的菜,味道可比高檔餐廳要好吃的多。”
我囧了囧,我是不介意吃啥,吃路邊攤都無所謂,
不過薄子衿在我眼中,那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不食人間煙火的那種。
我還以為他要跟電視劇里的那些公子哥兒一樣動不動就去什么五星級飯店啊!去什么米其林餐廳啊之類的地方。
“我也只是個普通的人,來這種地方吃飯有什么可奇怪的。”薄子衿一邊幫我倒了被熱水,一邊幽幽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