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句話都好像刀子一樣深深的刻進冷霜晴的心口,盡管她早就猜到一些,如聽到自己母親如此說,她更為激動,這份恨意從心口往外面發(fā)出,攥著母親的手都在顫抖。
趙氏抹掉臉上淚痕,將一只飛鏢和一紙書信交給她,“去找書信上的這位公子,他是你外祖父的關(guān)門學(xué)生,我未曾見過,那年他還小,如果還活著,現(xiàn)在比你大不了多少。飛鏢是信物,書信是見證。他一定會相助與你。當年事發(fā)突然,我未曾料到,被關(guān)在這個牢獄一樣的府中,消息閉塞,我能做的就是你能好。霜晴,替你外祖父報仇!”
冷霜晴握著手里的東西,顫抖著吸氣,塞進衣袖,“娘,我知道,我肯定會做到。”
從房中出來,一抬頭,就見門口一個丫鬟跑進來。
“什么事兒?”桃子在外面大聲問。
“皇妃娘娘在嗎,老爺回來了,說要見見娘娘呢。”
冷霜晴幾步走出去,看一眼那丫鬟,低喝,“在哪里,現(xiàn)在過去。”
此前見那個父親或許沒那么恨,此時相見當真是恨的牙癢癢。
冷海坐在太師椅上,面色凝重,很久才開口說話,“在十一皇子那里可還好?”
這話問的可就是雙重意思了,好?是沒死呢還是皮肉之苦不夠重呢?
冷霜晴呵呵的笑,“自然是好。父親叫我來,可是有事情要商量?”
冷海眼皮子似乎很重,這會兒才抬起來,睜眼瞧一下冷霜晴,帶著幾分慵懶的說,“……也沒什么事兒,就是想知曉為何十一皇子不曾過來,此時朝中無事,十一皇子更無差事,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家人,見一面總歸是好的。”
是見一面還是認識呢?
冷聲情知曉,那日成親之時冷海的神情已經(jīng)告訴了她一切,他是不認識十一皇子的,但是三日之內(nèi)相信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此時叫她過來無非就是想從冷霜晴這里探聽一些口風(fēng)罷了。
先不說冷霜晴是否知道些什么,就算是知道了她就會告訴他?她更知道,成親當天晚上派去的刺殺的人就算不是冷海主謀他也絕對參與其中了。
冷霜晴只輕笑,“父親說的極是,等我回去自然會相告給殿下。不過,父親所說殿下在朝中無差事這件事怕是……呵呵,說的有些不對啊。想必父親還不知情,殿下估計在朝中也是要當差的呢。”
這話冷霜晴是猜的,刺殺也好,下毒也好,十一皇子都還活著,并且皇帝那里特意叫了儀仗隊伍給他撐場面,這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事情之內(nèi),定然會將十一皇子引到臺面上去,給他一個閑散的職位是肯定,只是時間問題。
冷海聽了渾身一震,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說他在朝中沒聽過,就算是聽說了也覺得此事不可能,打量一眼眼前冷霜晴頓覺她有些不太對,卻一時之間沒想到是哪里不對,沉默一會兒,擺擺手,“去吧,回去休息著。”
冷霜晴微微一笑,起身就走。
可才走到門口,就看著一個身影朝著他們這里走過來。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多瞧兩眼,使勁眨眼,確認再確認,心道,我白日做夢了?
正在冷霜晴愣神之際,就聽外面的管家大聲叫,“老爺,老爺,殿下來了,十一殿下來了。”
冷霜晴這才確信,自己沒眼花。
冷海一聽,從里面出來,拱手上前,臉上難掩一絲笑容,“十一殿下,有失遠迎,實在是下官的不是,十一殿下里面請。”
宮凌風(fēng)呵呵一笑,臉上卻冰霜一片,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叫人瞧著實在難受。
冷霜晴多瞧兩眼,很快將眼神收回來,正要側(cè)身給他讓開一條道兒,就聽宮凌風(fēng)說,“冷大人不必客氣,本殿下本該過來,不過來遲了一些,呵呵……霜晴是否在擔心了?府中忙了些事情,可不要生我的氣。”
冷霜晴渾身一個激靈,這個“霜晴”的稱呼實在是——難受。
宮凌風(fēng)眼神在她臉上一掃,兩個人四目相對,冷霜晴瞬間敗下陣來,轉(zhuǎn)頭看向別處。
冷海沒有捕捉到兩個人這個怪異的眼神,已經(jīng)笑呵呵的側(cè)過身伸著手要宮凌風(fēng)進去坐,“殿下,里面請,外面實在是熱啊。”
“不了,不打攪冷大人,本殿下已經(jīng)與霜晴分開有一會兒了,現(xiàn)在想跟霜晴單獨在一起。”
呃?
冷霜晴翻了個白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沒有啊,可怎么聽到了這么奇怪的話。
今天是冬日嚴寒?沒有啊,可怎么這么冷?
“走吧,帶本殿下去你的院子休息。”
冷海一聽,呵呵一笑,立刻對管家使眼色。他最是清楚,這個十一皇子是什么人,之前與大皇子背后調(diào)查了多少年,這個十一殿下一直都是個謎。若非這一次成親之事,怕是誰都沒有見過這個最厲害的人物,故此,他不得不高待人家。
“殿下,殿下,小女的院子還是閨房,有些小,實在是不適合殿下和小女兩人休息,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殿下移架到別苑去吧,那里風(fēng)景秀麗,最適合休息了,呵呵……”
冷海的假笑充滿了危險。
宮凌風(fēng)沒急著答應(yīng),竟反過來問冷霜晴,“娘子,你看如何?”
啊?
冷霜晴驚愕的驀然轉(zhuǎn)頭,轉(zhuǎn)瞬間臉上的驚駭也放下,鎮(zhèn)定自若的輕輕點頭,溫和的回,“霜晴也覺得不錯。”
“哈哈,好,我們走。”宮凌風(fēng)一轉(zhuǎn)身,伸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肩頭,微微用力。捏到了冷霜晴的傷口,痛的她眉頭使勁一擰,邁出去的腳步都有些踉蹌。
宮凌風(fēng)幾乎是夾著她走,腳步飛快,在管家的領(lǐng)路之下眨眼間消失的沒了影子。
冷海還站在原地遠遠的瞧,一臉納悶,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對,無奈一嘆,怒的甩了一下衣袖,“倒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哼,來人,備轎,去大皇子那里。”
這邊,才到了院子中的宮凌風(fēng)突然松手,冷霜晴腳下沒受力,險些就跌在了地上,好在身后桃子攙扶,她勉強跟上宮凌風(fēng)往里面走。
入了房中,宮凌風(fēng)將房門關(guān)緊,碰一聲,這才轉(zhuǎn)頭,一改之前臉上的笑容,冰凍徹骨的神情,將這個房間的溫度又驟降了幾分。
“解藥交出來。”宮凌風(fēng)突然開口。
冷霜晴有些不明白,什么解藥?瞧著他的氣場這疑問就有些沒問出來,沉默一會兒,忽地就明白了。
宮凌風(fēng)來這里是替中毒的周慧要解藥來了,因為那下毒之人就是她,盡管她說不是她,也在當初極力證實過,可宮凌風(fēng)不相信。冷霜晴多么無辜,這心又多么難受?先不說她是否是宮凌風(fēng)妻子這層關(guān)系,他至少要問一問理由,給她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可就算是這樣的機會他都不給。
冷霜晴百口莫辯,也知曉,在宮凌風(fēng)眼中周慧就是全部,不管兩人之間多少恩怨糾葛,她冷霜晴都是被人硬塞到兩人中間多余的那一個。
她深吸一口氣,越發(fā)覺得胸口堵的厲害,卻面上無常,淡定的問,“……殿下,您憑什么說周慧的毒藥是我下的呢?”
她緊盯著他的眼,本以為她至少會得到宮凌風(fēng)一個自覺理虧的沉默,卻不想,他直接說,“沒有憑什么,她說你下毒,毒就是你下的毒。”
冷霜晴除了震驚就只有意外,一個看似冷峻的男人,對待外人猶如凜冽的寒風(fēng),可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是百般溫柔和順從,他連腦子都不需要有。
真是可憐!
冷霜晴冷笑,“殿下,可我要是堅持說那毒藥不是我下的呢?”
“由不得你。”說罷,宮凌風(fēng)就已經(jīng)到了她跟前,狠狠捏住她下巴,力道之大。
冷霜晴這口呼吸險些沒上來,心跳咚咚的響。
宮凌風(fēng)只冷眼瞧著她,望著她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化,依舊加大了力量,只要冷霜晴不交出解藥就會捏死在這里也不會后悔分毫。
“殿下,如果我死了,你怕是真是連解藥也找不到了。”
冷霜晴從牙縫里面擠出這句話來,她多希望現(xiàn)在靈石里面的毒針立刻發(fā)射出來射穿他的腦子,可是她不能,她要自證清白,要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無辜的那一個。這種變態(tài)的想法叫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
“哼!”
宮凌風(fēng)突然松口,冷嗤一聲卻沒移開,居高臨下瞧著已經(jīng)跌坐在地上的她,陰狠的警告,“別?;ㄕ?。”
“殿下以為我會耍什么花招?咳咳……”她連連喘息,如熱瘋的狗,趴在地上很久都沒能移動分毫。
宮凌風(fēng)雙手背負,站在她跟前,如一座冰山,震懾的氣魄要叫人透不過氣。
冷霜晴勉強扶著桌面才站起,下巴痛的她整張臉都麻了,“殿下,可否給我三日時間,我自然會將此事調(diào)查清楚?”
“哼,一日,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半天。”
冷霜晴豁然抬頭,對上他那雙毫無神采的眸子,心中橫過一柄刀,鋒利無比,甚至涂抹了劇毒,如果可以,她會毫不遲疑的揮向他的身體。
可對視良久,宮凌風(fēng)卻突然轉(zhuǎn)身,眼神中的冰冷陡然抽走,好似一個驚慌的孩子,不過一閃即逝,冷霜晴再一次追蹤過去,早已消失不見,她以為自己剛才眼花。
片刻沉默,她堅定點頭,“……好,我這就回去。”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