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玚和徐誥兄弟倆從靜祥齋離開后,徐誥似乎還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徐玚忍不住扒拉了他一下,低聲道,“你是看中了沈家那兩位小娘子?”
“看遍了中都城的女子,也不過都是一個樣子。上次我?guī)吒缛タ吹哪俏惶璧哪镒?,七哥覺得如何?”
“天香樓的女子哪有不好的,但總歸你不能把那些女人娶進(jìn)來吧,瑜母妃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把你打死!”
徐誥輕哼一聲,“我當(dāng)然不會娶她為妻,可是世間女子少有那位姑娘的氣質(zhì),我也只能是隨便挑挑了。那個沈三娘看起來比別人有趣,娶回家大概有些意思!”
“八弟,你是在挑媳婦,不是在挑寵物。有趣這個理由往父皇面前一擺,看父皇不打死你的!”徐玚一個白眼直欲上天。
“這樣的妻子娶來不過就是個寵物,你還真當(dāng)她們這些嬌小姐能做什么賢內(nèi)助嗎?”徐誥的語氣格外輕佻,“這世間女子大多都是一樣的,沒有咱們的幫助,她們什么也做不了。”
兄弟倆一邊說一邊走,很快就到了外院。此時的外院一片喧鬧,沈摯多年來一直人緣頗好,這次為晁沈氏辦壽宴他幾乎是把中都城里所有的王公貴族都給請遍了。臺上戲子名伶聲色婉轉(zhuǎn)是道不盡的一片嫵媚,臺下眾人大聲說笑著世間所有說不完的聲色犬馬。
姚氏總共生育兩子,沈凌云早在成婚之前就已經(jīng)蒙父蔭入了工部,如今已是水部主食,對于應(yīng)酬之事也算是熟稔于心,到了堂上就被素日相熟的幾個人給拉到了一起說笑起來,一不小心就把跟他一起過來的小弟沈凌遠(yuǎn)給忘了。
沈凌遠(yuǎn)今年不過才九歲,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jì),本來姚氏想著把他帶在身邊,但是沈摯覺得男女七歲不同席,加上沈凌遠(yuǎn)素日被嬌寵慣了,實在應(yīng)該鍛煉一下了,就把他扔給了大兒子。誰知道大兒子一過來,就把沈凌遠(yuǎn)給忘了。
臺上出將入相的戲文他不喜歡看,其他的人他也不認(rèn)識,沈凌遠(yuǎn)坐在位置上百無聊賴,正在發(fā)呆的當(dāng)口,沈凌輝突然湊到了他身邊。
“遠(yuǎn)弟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了?”沈凌輝坐在沈凌遠(yuǎn)身邊,摟著他的肩膀說道,“是不喜歡看臺上的戲文還是不喜歡這兒的氣氛?”
沈凌遠(yuǎn)撇撇嘴,“都不喜歡!我又誰都不認(rèn)識,大哥也不管我,在這兒帶著最沒意思了!”他這么一說想到沈凌輝平常有不少新奇的點子,連忙拉著沈凌輝的衣袖說道,“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新鮮玩意,快帶我見識見識!”
“這....不太妥當(dāng)吧!”沈凌輝嘴角含了一抹笑容,“今日是姑祖母的壽宴,我這會兒要是把你給帶跑了,等到父親看見可是要罵我的!”
“沒關(guān)系的,父親今日忙著跟他那幫同僚喝酒呢,顧不上咱們這邊!也不用現(xiàn)在就走,一會兒等到宴席進(jìn)行的差不多了,咱倆就偷偷溜走。二哥,怎么樣?”
沈凌輝眼珠一轉(zhuǎn),“如此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保證到時候乖乖的,我不讓你做的事情你千萬不許做,不然我下次絕對不會再帶你出去玩了。”
沈凌遠(yuǎn)一聽沈凌輝同意要帶自己,連聲應(yīng)下了這件事。沈凌輝又陪著沈凌遠(yuǎn)在那兒說了會兒話,直到開宴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次沈府的壽宴依舊是熱鬧非凡,外院的男子們看的多是武戲,而內(nèi)院的女眷們則大多選擇的均是才子佳人的戲份。
晁沈氏作為壽宴主角選了一出《鳳還巢》,之后便將戲單子交給旁邊的賓客,依次將戲選了下去。轉(zhuǎn)過一圈之后臺上鳳還巢已經(jīng)開始演了起來,而戲單子到了姚氏手里,姚氏掃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沈青綿此時就跟在姚氏身邊,見到姚氏眉頭緊皺,連忙低聲說道,“母親,這戲單子有問題嗎?”
“這出《斬馬謖》是誰點的?好端端的怎么這個日子點這個?”姚氏指著戲單子上的名字,有些不快的問道。
一般來說這種性質(zhì)的宴席,都是要點吉慶的戲文的,就算是戲單子上有失空斬這一類打打殺殺的戲文,懂規(guī)矩的人也不會選這些的,畢竟會讓人覺得不吉利。
只是剛才姚氏她們也沒盯著到底是誰選了這出戲,若是自家人選了直接換了就是,過后再找個機(jī)會解釋一番就好了??扇羰悄菐孜煌蹂鼖D點的,這會兒可就麻煩了。
沈青綿見姚氏一臉愁容,連忙伸手把剛才去送戲單子的莫春給叫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剛才選戲的時候你可知道每個人都選的是什么劇目嗎?這出斬馬謖誰選的?”
莫春依舊還是往日的清水臉,“是大少夫人選了這出戲,說是熱鬧。”
聞言姚氏的臉色立馬黑了下來,大少夫人虞氏是她親自選出來的兒媳婦,本來指望著她過門之后就可以幫著自己打理家事了,沒成想虞氏雖然讀書習(xí)字但是卻對家事規(guī)矩一竅不通。姚氏想著暫時先教女兒,等過后再教導(dǎo)虞氏,可沒想到這個兒媳婦不知規(guī)矩到了這個地步。
“母親別急,這出戲既然是大嫂子點的就好說了,娘只要再選一出就行了。等過了壽宴再跟大嫂子說一聲就是了。”沈青綿的聲音溫溫柔柔的,讓人聽著就沒來由的舒服,“母親千萬別黑臉,不然別人還以為您對姑祖母不滿呢!”
姚氏聽見沈青綿這么說,心里不免熨帖了不少,剛要再從戲單子上選戲,就聽見沈青綿說,“大嫂子選的是三國的戲文,母親不如改成《甘露寺》吧,都是三國的,也不算駁了大嫂子的面子!日后大嫂子若是問起,母親也有話說。”
“到底是你這孩子細(xì)心些,這要是四娘在這兒我都怕她吵嚷起來。”姚氏只是隨口夸了一句,沈青綿也沒往心里去,不想沈凌霄這會兒正好踏進(jìn)門來,把姚氏那番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的心里登時就升上一股子委屈,她也不知道母親到底因為什么才這樣說自己。自己的性子哪兒就那么暴躁了,她越想越氣,以至于走到姚氏跟前的時候眼睛都?xì)饧t了。
但是這會兒姚氏正忙著看壽宴那邊,也就沒注意到沈凌霄眼角通紅,看見沈凌霄一過來就連忙說道,“這會兒戲文要開始了,你們兩個盯緊了些,千萬別鬧出什么事來!”
“我累了,我要回去歇一會兒,娘還是讓三姐幫你吧!”沈凌霄本來心里就有氣,當(dāng)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轉(zhuǎn)身就走了。
姚氏不知沈凌霄心里憋火,看著她這個樣子掌不住說道,“四娘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以前我感覺她還能幫我分擔(dān)一下,今日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也這么撂挑子。”
“娘,妹妹或許是累了,這兩日也著實把她累的不行。我也只是幫著安排一下名單,妹妹卻是實打?qū)嵉脑趫@子里跑了好幾遍呢!”
“你這孩子就是實心,我可怕你以后嫁人了被人欺負(fù)了!”姚氏頗感欣慰的說道。
就算是被人欺負(fù)了,你還不是一樣將我棄之敝履。沈青綿按下心中的思緒,繼續(xù)緊盯著宴席上的事情。
晁沈氏點的《鳳還巢》結(jié)束之后又來了幾處熱鬧的戲文,而后便是被調(diào)換了的《甘露寺》,沈青綿看見虞氏坐在那里似乎有些坐臥不寧,還要跟旁邊人說什么的樣子。
沈青綿唯恐她亂說出點什么,只好是快步上前,在虞氏耳邊說了兩句話,就把虞氏給糊弄出來了。
“我看嫂子在里面坐久了身子不舒服的樣子,就找了個由頭把嫂子叫出來了,嫂子不會責(zé)怪我吧!”出來之后沈青綿就笑吟吟的對虞氏說道。
虞氏性子是好的,自然也不會生氣,便笑著回應(yīng)道,“我怎么會怪妹妹,就是有些奇怪我明明點了斬馬謖,怎么演的是甘露寺啊!”
沈青綿心里不僅感慨,這位嫂子可真是實誠的人,只好對她說道,“這《斬馬謖》打打殺殺的怪嚇人的,一般壽宴就算是列在單子上那些戲班子也不會演的,唯恐主家責(zé)怪,所以就換了一出喜慶一點的《甘露寺》。”
虞氏聞言有些臉紅,她這才知道自己剛才冒失犯了錯,見沈青綿依舊是笑語盈盈,她連忙拉著沈青綿的手說道,“好妹子,多虧你提醒我,不然我還要問旁邊人呢,這要是吵嚷出來可不就給咱們沈家丟人了!”
“嫂子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自然不能讓嫂子吃虧了。”沈青綿笑著說道。
虞氏聽見沈青綿這么說,對這個小姑子的好感不禁油然而生,掌不住抓著沈青綿的手說道,“我平常讀書讀多了,有的事情可能也不太明白,妹妹要是發(fā)現(xiàn)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rdquo;
沈青綿含笑應(yīng)了虞氏的話,正要勸虞氏趕緊回去聽?wèi)?,就見被派到外院的莫春悄悄的走了進(jìn)來,在沈青綿耳邊說了句話。
沈青綿的臉色微微變了,嘴上雖然還跟虞氏說著話,但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些慌亂了起來。因為莫春說,沈凌輝把沈凌遠(yuǎn)給帶著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