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懷我的時候家里時不時的出現(xiàn)野貓,而且月份越大貓就越多,在我們這有“豬來財,狗來富,貓來了見孝布”的說法,野貓是很不吉利的。
一天一只野貓嚇到我媽摔倒差點流產(chǎn),氣得我爸拎著那只貓就摔死在了門口。
本想殺雞儆猴,可那之后,野貓卻越來越多,怎么趕都趕不走,半夜更是放聲大叫吵得讓人不得安寧,連換了地方都跟著。
眼看著我媽懷著我快不行了,我爸沒辦法,也不知道從哪聽來了個方法:找一只剛生了七只小貓的母貓,連娘帶崽全帶回來,然后每只貓一個小棺材,用七根釘棺的木釘將貓活釘在棺材里,趁著還沒斷氣活埋在我家四周的八個方位。
據(jù)說是讓那些野貓聽到地底下同類被活埋痛死的慘叫,從此再也不敢出現(xiàn)在我家附近了。
那法子我媽開始是不準我爸用的,太過陰損,可我爸那會已經(jīng)被那些野貓煩得不行了,根本不聽勸。
但法子確實管用,那些野貓似乎完全消失了。
可就在我媽生我的那晚,我家屋外竟然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黑貓,齊唰唰的對著產(chǎn)房發(fā)春般的尖叫,嚇得那產(chǎn)婆連產(chǎn)房都不敢進,還是我爸跪下來求她才進的。
還沒等生下我,一只尺來長的黑貓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一把撲在我媽的隆起的肚子上,當時嚇得我媽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就去了。
那接生婆也算是老手,那時也顧不得忌諱,連忙伸手將我從我媽肚子里給掏了出來。
可當我掏出出來在她手上時,卻嚇得雙趕緊將我扔在了床上。
我一生出來,就是一張貓臉,圓眼細瞳,尖嘴皺臉,滿臉的絨毛。
屋外我爸聽到貓叫沖了進來,那只大黑貓卻根本沒有跑,而是朝著我爸撲了過去,將我爸的臉抓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還是外面等好信的鄉(xiāng)親聽到動靜不對沖了進來,這才趕跑了那只大黑貓。
可村民看著被扔在床上,連臍帶都沒有剪連著我媽尸體的我,都嚇得朝后退,沒有一個人敢碰我。
后來還是村里姑子廟里幫著收殮的八姑婆幫我剪的臍帶,給我擦的澡穿的衣,上面那些也是后來她告訴我的。
因為一出生就克死了娘,一張貓臉還是個沒把的,我爸不待見我不說,還要操辦我媽的喪事,就直接讓八姑婆將我抱走了。
我媽入棺的當晚,那些野貓又來了,我爸被氣得不行,叫了很多人來守靈,想將那些貓打死,卻沒想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幾只貓鉆進了棺材里,將我媽的尸體啃得面目全非。
氣得我爸掏出那幾只貓活活摔死在地上,還將貓尸掛在了我家門口的墻上。
八姑婆將我抱到姑子廟后,幾次想將我送回去,我爸都不肯要,沒法子只得養(yǎng)著我。
那時民風淳樸,村民一邊忌諱著我,卻也同情著我,有奶多的人家還會把擠下來的奶送到姑子廟給我喝,時不時的還有人拖家?guī)Э谶h遠的觀望我這個張著一張貓臉的女娃娃,卻從來沒有人敢靠近我。
我爸從那之后就留下了一道抓痕,整天喝酒打牌,偷雞摸狗,渾渾噩噩。只是一見貓就會撲上去,想盡辦法捉住,然后活活打死。
而我就一直養(yǎng)在姑子廟,只是奇怪的是從我記事起,八姑婆就一直養(yǎng)狗,還那種兇狠的大狗,并且把狗窩搭在我房門口。
搞得村里的那些二流子時不時的拿這說事,說是八姑婆一輩子沒嫁人,守不住,又不好意思找人,只能找這些狗東西來慰藉一下自己。
可那些狗卻從來沒有一只活過多久的,我經(jīng)常半夜無故驚醒,醒來之后總是會看到那些狗渾身都是傷口,朝外冒著血僵身在床邊。
開始我還會嚇得驚叫,可后來就慢慢的習慣了,看到死狗依舊會躺回去,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八姑婆依舊不停的買狗,然后賣死狗換錢,繼續(xù)買……
一直到我六歲,一個穿著破爛衣服渾身臭味,胡子頭發(fā)一把還能看到虱子的人將一只巴掌大小渾身雪白,嘴卻特別尖的小狗送到我手里,他似乎并不忌諱我這張貓臉。
那小狗似乎沒什么力氣,舔了舔我的掌心就睡了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狗,八姑婆卻要求我一定要跟這只取名叫小白的狗一塊睡。
可我怕,怕我一覺醒了,小白也會渾身是血僵硬的躺在我床前,但八姑婆硬將小白和我關(guān)在了房里。
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小白縮成一團的睡在我頭頂,身體溫暖而柔軟。
從此不用在哪一晚醒來看到前一天還到處撒歡的狗渾身是血的躺在我床前,日子變得平淡而美好。
八姑婆時不時的接待一些燒長香和送神的人,也時不時的去別人家里幫著收殮,可卻從來不帶我,村里人依舊覺得我晦氣。
我天天逗著一直沒有長大跡象的小白,八姑婆將鄰村所有的學校都問遍了,沒有一間學校愿意收著一張貓臉的我,只得找人要了套科本,教我讀書識字。
日子本來就平靜美好,可就在我七歲那年,突然有一天村里送來的一具棺材,很多人吵吵鬧鬧的說一定要把那棺材存放在姑子廟。
我們這的規(guī)矩是未出嫁的姑娘是不可以從家里發(fā)喪的,尤其是那姑娘據(jù)說還是用刀抹脖子自殺的。
八姑婆原本是不準放的,可姑子廟本身就是村里人出錢建的,加上村里的人吵吵鬧鬧不成樣,八姑婆也沒辦法,只是交待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靠近那棺材,最好是躲在房里不要出來。
我也樂得不見這些一看到我就跟見了鬼一樣的人,抱著小白就躲屋里去了。
到了半夜,外面做法事的聲音慢慢小了,跟著竟然有著細長的貓叫聲傳來,尖細而又悠長。
嚇得我抱著小白躲進了被子里,迷糊之間我睡著了,夢里一直在河里撲通著捉魚,似乎有一雙眼睛盯著我,讓我十分恐懼,只有不停的捉魚才能抵消這種恐懼感。
可那些魚我怎么也捉不到,只能不停的朝著水深的地方跑去,水一點點的漫過我的胸口,脖子,下巴……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可卻怎么也沒有辦法抵抗,終于我整個人都泡在了水中,冰冷的水灌入我的嘴鼻,嗆得我只能不停的撲通著,心底深處卻還有著深深的恐懼要去捉魚。
胸口慢慢的發(fā)悶,無助感從四面八方傳來。
就在我以為我就要在夢里淹死時,突然一只雪白的小手一把將我從水里拉出來,一個十來歲左右如同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站在我面前。
我只是粗粗的打量了一眼就重重的咳著,正準備再去瞄他就感覺一陣尖悅的痛意傳來,連忙從床上驚醒。
只見小白正站在我胸口,雙眼閃著幽幽綠光的盯著我,昏暗之間,我似乎看到它頭頂好像有一對小角,可等我點亮燈再看時,卻依舊是那只巴掌大小不見長大的小白狗,哪里還有那美少年的身影。
想到夢里的場景,我嚇得不敢睡,抱著小白就準備去找八姑婆。
可一推開房門,就感覺到外面一陣陰風刮過,整個姑子廟寂靜得好像連半點聲音都沒有,我連忙試著叫了幾聲,卻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著。
村子里的規(guī)矩,未婚出喪只能停靈一天,停靈當晚至親必須守靈哭喪,按理說這會子還是得有人守著才是?。?/p>
我那時人小不知道害怕,抱著小白溫軟的身體有點奇怪的朝著靈堂走去。
到了靈堂,只見四面掛著白幡,燒紙的火盆里還有著微微的火光,我朝里走去,懷里的小白不停的撓著我的衣服,嘴里低低的叫著。
它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我連忙將它死死抱住,不準它跑。
靈堂里面只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衣披著頭發(fā)的人站在棺材邊上,看著棺材里的人似乎在低低說著什么。
我走過去,輕輕的叫了幾聲,那人卻沒有回我。
屋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傳來了幾聲尖悅的貓叫聲,嚇得我連忙朝那人身邊靠了靠,卻不知道怎的撞到了棺材。
那人猛的低頭朝我看來,只見她滿臉慘白,唇上滿是腥紅的鮮血,嘴里還不停的咀嚼著什么,白森森的牙齒之間不停的有鮮紅的東西流出。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穿的似乎就是壽衣,而她的手還朝著棺材里掏出一團帶血的肉朝嘴里塞去。